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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理想
关于中医的争论纷纷攘攘,目前算是告一段落,表面渐趋于平静。这次论争,好像是由行业外人士引起而中医界被迫反击的,其实在此之前,围绕中医医疗、教育、科研等问题,中医界自身内部早已有不同的声音。但是鉴于自身固有的惰性以及某种主导力量的一言堂,使一些异样的声音被压抑,没有正常的渠道得以疏通,自然所反映的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与缓解,而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问题越积越严重,如中医治疗不为“中”、中医教育不姓“中”、中医科研偏离“中”等等。一些中医明眼人对这些问题早就洞若观火,但是由于本行业的压力,还要在中医界混日子,何苦要得罪某些学霸或行政领导使自己找不自在呢,于是很多情况下大多缄口不言。如此,中医界自身便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铁屋”一样,似乎牢不可破,里面的人昏昏欲睡,问题被掩盖,平静一片,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
中国很早就有“掩耳盗钟”的寓言故事(后来演化为“掩耳盗铃”)。《吕氏春秋·赞能》云:“败莫大于不自知。……百姓有得钟者,欲负而走,则钟大不可负。以椎毁之,钟况然有声。恐人闻之而夺己也,遽掩其耳。恶人闻之,可也;恶己自闻之,悖矣。”如此愚蠢的行为只是自欺欺人,丝毫解决不了问题,问题依旧存在。自己内部不言,外面的人倒没有那么拘束,于是引来行业外人士的批评,也就在所难免了。
其实,真正能够批评中医到位的人士应该还是中医界自身的一些人,像方舟子这样的外行来批评中医(方博士有大著《批评中医》问世),有时瞎抓胡挠,有时也能挠到一些痒处,有时甚至连脚趾也沾不上。但是,中医界自身无法出现这种批评强音,那也就莫怪别人来批评了。笔者认为,即使是不正确的批评或不准确的批评,总比没有批评要好。有点批评之音,有时是可以让人头脑清醒一下,并使人加以反思的。我们应该欢迎批评的声音。
另外,笔者敢断言:中医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得不到解决或缓解,即使今天的张功耀、方舟子、何祚庥等一时息声,但明天还会出现李功耀、王舟子、赵祚庥(近百年中,反中医的声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历史可以证明)。随着你中医问题的累积叠加,积重难返,势衰力微,到那时或许你连打肿脸充胖子的勇气也没有,遑论反击 “取消中医”之声了。而那时反对中医者的声音只会更大、更响,得到支持的人也将会更多,如洪水之滔滔,汹涌而来,不是任何维护中医者所能抵挡得了的。
由此,“我让何祚庥闭嘴了”、“我把他们(反中医者)镇住了”、“他们哑口无言了”等等类似的话,说不得,更要不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万马齐喑”的局面不是好现象。
《国语》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对于现实中医发展存在的问题,同样如此,不能捂着掖着压着盖着藏着包着堵着,要勇于公开,有问题要勇于探讨。探讨问题不需要谩骂和恐吓,谩骂和恐吓虽然也是战斗,但那是野蛮人的战斗。而且即使像鲁迅先生那样的战斗,我们今天也未必就应该提倡——我们需要的是智慧的辩论,我们需要的是理性的较量,我们需要的是不同观点的热烈论争,我们永远需要不同的观点并且永远为之热烈争论,但我们决不需要互相之间的谩骂与憎恨,或者把不同观点者当作敌人来对待的思维。
对于一些确实错得离谱的言论,有必要予以澄清与说明,以免混淆视听。对于特狂妄无知、极端之言论根本不讲道理的言语(只有言,谈不上论),如“取消中医”言,或置之不理,或以其人之道还之也未尝不可。
不过,我们目前关键所在还不是击退反中医的言行(当然,正常的辩驳也很重要),而是反身自省:我们中医究竟出了哪些问题?怎样解决?这样或许对发展中医更有好处。
以上言论,肯定会让一些维护中医的人士感觉不舒服,这也容易使笔者陷入两不是的境地。由于身处于中医行业,以往为中医作过一些辩护,在反中医人士看来,我属于捍卫中医派;而对中医维护者来说,我竟然为反中医人士张目,那肯定有反中医之“倾向”。于是,自己成了蝙蝠,既不为兽类所容,又不为鸟类所许,结果成了另类。为什么非黑即白,而不能黑白兼备或黑白都不是呢?
好在说以上的话,看到的人不多,算是个人笔记,自说自听。毕竟是自己真实想法,权作一家之言。
附记:自从有了张功耀、方舟子等人的批评之后,引发了一场大探讨,使中医自身清醒了许多,也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重视。如国务院成立了中医药工作部际协调小组,各相关部门进一步加大了支持中医药工作的力度;举行“中医药中国行”,中医药科普宣传力度加大;有关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支持力度有所加大,一些中医姓 “中”的研究课题得到了重视;一些只拿中医科研资金而不是中医研究的项目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抑制。
这些或许就是批评的好处。这也是那些反中医人士当初所没有想到的吧。反中医竟然无形中帮助了中医。啥叫诡异,这或许就是诡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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