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师在云居。先计划修造大殿。以毗卢遮那大铜佛。高寻丈。为明代万历年间。圣慈皇太后渗金铸造。旧日殿瓦。以铁为之。因山高风劲。泥瓦则易飘摇也。今欲建殿。应先铸造铁瓦。乃集僧众。具垆锤。自铸之。及铸千僧锅四口。大铜钟二口。是时缁侣云集。已过百人。其中人物。百工俱备。国内外僧俗道友闻讯。时施助净资。有人有土有财。事易举矣。师遂分僧众为二部。能土木工程。修造殿堂者为一部。开垦种植。艺茶竹工又为一部。众皆踊跃从事。夏五六月。首建成法堂一幢。上为藏经楼。置碛砂频伽各一藏。开垦部分。亦开成禾田六十亩。种田博饭。俨然百丈风规。
秋七月。新建僧寮。楼上下二十余间。以安僧众。又重新建窑厂。 烧砖瓦用 溷厕。碓坊等。次第落成。而师仍居牛棚中。南华寺方丈本焕。太平莲社比丘尼宽定等六人入山礼师。见有破钟一口。在草地上。以问师。曰。“此本山古物也。名自鸣钟。历代有祖师到此。钟皆自鸣。日寇焚山时。楼火。钟坠地而裂。今将复合矣。”众验之。见裂痕自下而上。其上端有自然修补复合之痕。师曰。“俟其复合至钟口。当复悬之。”又领各人巡山。见竹林茂密。其地产黄精。葛。茶。及大杉树。银杏树甚多。师指一树曰。“此无心白果也。”剥而视之。果无心者。本焕等住十日。师削竹禅板数具。磨光之。亲选择。题名。以赠粤港诸弟子。
冬十一月。师所住牛棚被焚。众劝师移住新建楼房。师曰。“我爱其古雅也。”仍缚茅编竹。照旧造成居之。是年北京屡有电至。聘师北行。以老病难行。却而未往。岁暮起禅七一期。
附记本年三月发掘地宫事三月初十日上午。因重建大殿。先将瓦砾除去。集百人之力。将大铜佛移开。下为石座。中有地宫。发见青石碑三块。 碑文另录 石盒一方。函盖无损。考之。其一为宋代绍兴辛酉。法如禅师刊石。其二为明代万历壬辰。洪断禅师刊石。石函中。藏有镇座法宝各物。
碑文 其一
云居山真如禅院重建大佛宝殿地宫铭
建炎中。胡骑入寇。遂渡江。虽凶焰煽。山中幸免其祸。绍兴初元。群盗蜂起。九江海昏。皆为所据。而兹山遂遭焚荡。靡有孑遗。时住持悟禅师。避地往浙右。王师既振。群盗扑灭。悟禅师留天台不归。阅三年。山中住持者更四代。既去留不常。亦未暇兴建。风雨无蔽。安众不过六七十人。法如绍兴四年。奉命承乏。四方禅侣。幸不我弃。服勤而共住者常三百人。而缙绅檀越。亦加外护。因得随缘建立。五七年间。所谓寝堂。方丈。法堂。香积厨。云会堂。皆遂落成。又化檀越三十名人。率钱二十万。共建大佛宝殿。其高六丈有奇。其深广称是。雄伟壮丽。有增于旧也。将塑立尊像。先筑坛座。其下有所镇。谨奉铜像一躯。佛牙一枝。并舍利笺檀贮以宝匣。而藏于佛座地宫之中。粗记岁月。勒铭于石。而并藏之。庶几未来劫中。有如佛图澄发临淄石下旧像石。露盘者知今为 圣宋十叶中兴辛酉岁也。其铭曰。
常寂光土 前后际绝 成住坏空 是谁起灭 起灭惟真
随缘兴废 其址坚牢 全归实际 十身调御 当处出现
稽首瞻仰 日面月面 埋藏不得 显示无方 当机荐取
顶门放光 亿万斯年 吾铭或出 若遇知音 还同今日
其二
万
历壬辰二十年春。予至山。有发僧戴明贤逝寂。遗徒二三人。固守寒岩。因思云居为江右首剎。何期废之榛莽。喟然叹息。久之。遂立誓闭户三载。跪讽华严。而僧不足半百。欲发心兴复。即化丹阳蒋墅檀越贺学礼学易学仁共建大殿。未几闻于朝。上遣官施金。建藏经阁。方丈。天王殿。钟鼓楼。三门伽蓝。祖师真君。龙神祠。斋堂。厨库。茶寮。养老。延寿。旦过。退居。知恩斋。皆遂落成。蒙上复铸度金千佛毗卢像。甚奇伟。丙午间。又化金坛余玉立缪希翁。丹阳贺学仁等施金铸释迦像。高丈六。皆雄丽。而四方法侣。亦不我弃。众常盈四五百。饮啄同时。其田产茶园炭山竹木数数蓄置也。将安立佛像。先筑坛座。座下有所镇。有华亭尚书陆公。号平泉。此老百岁。意常护持兹山。施古慈氏一躯。金瓶。盛原地宫中。舍利。加以宣铜盒。佛顶珠。梁公砚。藏于佛座地宫之中。铭于石。以记岁月。庶未来劫。知其因。为大明万历丙午岁也。而亦仿法如禅师佛图澄事迹云。 铭曰
真如非相 法尔随缘 生灭兴废 觌体湛然 唯斯二者 天人总致
但能领略 虚空落地 于新古剎 辛苦万端 患难虽多 三宝消归
我愿坚常 明安钳记 历代古今 始终坚固 光境交辉 无前无后
当人洞明 法身甲冑 未来劫中 奇遇知音 吾铭斯曾 继往贻来
因缘果熟 优钵华开
赐紫中兴云居第一代比丘洪断记
其三 谨示
云居开建已千年 久废基存草莽间 发心创造非容易 木灰砖瓦运转难
劝请后来修补护 万古流芳续哲贤 明因识果高着眼 身后定生极乐天
洪 断述
其四
自我创建数十年 大死三翻又一翻 跛足千里求布施 受尽饥馁对谁言
惊恐多般不辞苦 淋漓舡舟波浪寒 后来若有损坏者 地狱三途苦万般
钦依赐紫五处开山中兴云居 第一代比丘 洪 断述
镇座物品计开
两寸高铜弥勒佛像一尊 小铜香炉一只 两寸圆铜镜三只
一寸花边形铜镜一只 大明通用铜钱四十八枚 明万历净水磁碗一只
圆形水晶石一颗 降香一它 长方形石砚池一只
小长圆形石砚池并盖一套 大明圆形铜盒一只 小金瓶子一只
内贮 (舍利子 五花石 二颗、珠珍二颗) 小金顶珠子一只 粗麻石盒并盖一套
其五 诗二首
登山有感
夙志云居选佛场 登临风雨倍凄凉 当年有客开高厚 此日无人到上方
太史碑横芳草蔓 头陀路滑藓苔苍 碧溪明月知多少 古木萧萧挂夕阳
畅述本怀
诛茆劈棘构禅栖 首尾相将十载余 病骨扶笻程万里 柔肠结屋几千回
披云蹑磴穿峰顶 破浪中流堕石矶 三自轻生生不泯 殷勤留与后贤知
洪 断识(以上二诗于旧大殿佛座下掘出)
其六 木牌一方
余自辛卯冬寓匡山归宗。受本山耆宿。并修江熊护法请主斯席。时衲子辈数常不下千指。苦堂舍无所容。加以风雨摧剥。佛殿斋厨。余亦为之新。因移像座于地中。发出古渗金像一躯。舍利。炉瓶。梁公砚等。并诸缘老宿偈铭。仍命安地中。予因此亦以少记岁月。盖厨库始于丙申。自春徂冬。佛殿乃丁酉成。厨库落成。在己亥春也。
住云居嗣临济第三十三世东吴沙门晦山戒显识。
右文二章及诗二首乃旧大殿佛座下掘出并掘如下各物
古铜钱四十四枚 古铜镜三只 铜烛台一对 古香炉一只
瓷钵一口 渗金佛像一尊 约三寸高 大小砚盘各一个
瓷葫芦一个 瓦盆一个 古碗一只
师于建造藏经楼时。将石函各物。安于佛座下。添入铜弥勒佛像一座。及玉章一枚。以保存而铭敬意焉。
乙未师一百一十六岁
春。建造堂宇。日益增加。香积厨。五观堂。库房。客堂。禅堂。等处。陆续告成。
夏。北京佛教协会开扩大会议。师未暇前往。
秋。各方衲子。又多来数十人。其中有未具戒者。乞师传戒。师以为此时传戒。未甚方便。然为成就发心人起见。又不得不有所衡量。乃定为祇就本寺现住之未受具者传戒。不许向外宣扬。先行呈明当道。及佛协会准许。定于十月间传戒。冬月十五进堂。议纔定。各省名山大剎。及静室庵堂。僧众来山求戒者蜂涌而至。初仅百余人。后来陆续而至者及三百人。连本寺原住僧伽合共几五百人。不特食宿无着。而且照管困难。恰于此数月间。沪上天主教堂出事。佛教青年会出事。金刚道场亦出事。更重大者。甘肃省政府电致江西省政府。称有外道头目。窃穿僧服。前来云居求戒云云。师闻此。不得不慎重防范。而地方治安机关。亦与师商讨。协力维持。是时求戒者已入山。拒之有违佛制。纳之则实难安容。因此依梵网经《自誓受戒方便》为之说明十戒。具戒。三聚戒。等法。经旬疲劳。唇焦舌敝。 详附录法语及文钞中 劝令各自回山。依照戒期。自誓受戒。事后。仍给度牒。仅留百人。如法入坛。一场哄动。及告结束。而师以法缘障碍。时耿耿于怀也。戒期满后。起禅七一期。
是年开田种稻梁者。已及一百四十余亩。其它栽茶果等树甚多。变荒芜为熟地。而觊觎者至矣。地方机关以开辟荒地增加生产为名。在本山设立农林处。将寺外一带果树及耕植地。划为该处范围。师初犹隐忍之。及后并将师所住牛棚亦圈入之。逐师移出。师遂将前后情形电告北京。旋奉院令。着该地方机关克日交回师所住牛棚。及各垦地。由寺管理。地方下级机关虽不敢不遵。而从此衔恨。谓师恃上级势力压抑地方机关。多生阻力。魔事起矣。
是时诸方衲子。拨草瞻风。亦日益加众。已近千五百指。新建房舍。不敷居住。暂盖茅蓬以收容之。千里远来。寻师问道。昕夕不遑。为节劳计。众议请师每日定时方便说法。师许之。乃于闰三月十一日起。在经堂方便演讲。其中有援引古典。而涉及近事者。有远数诸方而近及本山者。有开示法要而例及俗情者。甚至今昔世变。个人经历。田园琐事。无所不谈。弟子按日笔录成帙。因摘要撮录于年谱中。以其关于人事多而理论少。所以别于法语也。分录如左。
附录方便开示
乙未闰三月十一日
释迦如来说法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会。归摄在三藏十二部中。三藏者。经藏律藏论藏是也。三藏所诠。不外戒定慧三学。经诠定学。律诠戒学。论诠慧学。再约而言之。则因果二字。全把佛所说法包括无余了。因果二字。是一切圣凡。世间出世间。都逃不了的。因。是因缘。果。是果报。譬如种谷。以一粒谷子为因。以日光风雨为缘。结实收获为果。若无因缘。决无结果也。一切圣贤之所以为圣贤者。其要在于明因识果。明者了解义。识者明白义。凡夫畏果。菩萨畏因。凡夫只怕恶果。不知恶果起于恶因。平常任意胡为。以图一时快乐。不知乐是苦因。菩萨则不然。平常一举一动。谨身护持。戒慎于初。既无恶因。何来恶果。纵有恶果。都是久远前因。既属前因种下。则后果难逃。故感果之时。安然顺受。毫无畏缩。这就叫明因识果。例如古人安世高法师。累世修持。首一世为安息国太子。舍离五欲。出家修道。得宿命通。知前世欠人命债。其债主在中国。于是航海而来。到达洛阳。行至旷野无人之境。忽觌面来一少年。身佩钢刀。远见法师。即怒气冲冲。近前未发一言。即拔刀杀之。法师死后。灵魂仍至安息国投胎。又为太子。迨年长。又发心出家。依然有宿命通。知今世尚有命债未还。债主亦在洛阳。于是重来。至前生杀彼身命者家中借宿。饭罢。问主人曰。“汝认识我否。”答曰。“不识。”又告曰。“我即为汝于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旷野中所杀之僧是也。”主人大惊。念此事无第三者能知。此僧必是鬼魂来索命。遂欲逃遁。僧曰。“勿惧。我非鬼也。”即告以故。谓“我明日当被人打死。偿夙生命债。故特来相求。请汝明日为我作证。传我遗嘱。说是我应还他命债。请官不必治误杀者之罪。”说毕。各自安睡。次日。同至街坊。僧前行。见僧之前。有一乡人挑柴。正行之间。前头之柴忽然堕地。后头之柴亦即坠下。扁担向后打来。适中僧之脑袋。立即毙命。乡人被擒送官。讯后。拟定罪。主人见此事与僧昨夜所说相符。遂将该僧遗言向官陈述。官闻言。相信因果不昧。遂赦乡人误杀之罪。其僧灵魂复至安息国。第三世又投胎为太子。再出家修行。即世高法师也。因此可知虽是圣贤。因果不昧。曾种恶因。必感恶果。若明此义。则日常生活逢顺逢逆。苦乐悲欢。一切境界。都有前因。不在境上妄生憎爱。自然能放得下。一心在道。什么无明贡高习气毛病。都无障碍。自易入道了
闰三月十二日
古人为生死大事。寻师访友。不惮登山涉水。劳碌奔波。吾人从无始来。被妄想遮盖。尘劳缚着。迷失本来面目。譬喻镜子。本来有光明。可以照天照地。但被尘垢污染埋没了。就不见光明。今想恢复原有光明。只要用一番洗刷磨刮工夫。其本有光明。自会显露出来。吾人心性亦复如是。上与诸佛无二无别。无欠无余。何以诸佛早已成佛。而你我现在还是生死苦海里的凡夫呢。只因我们这心性。被妄想烦恼种种习气毛病所埋没。这心性虽然与佛无异。也不得受用。今你我既已出家。同为佛子。要想明心见性。返本还原的话。非下一番苦工夫不可。古人千辛万苦。参访善知识。即为要明己躬下事。现在已是末法。去圣时遥。佛法生疏。人多懈怠。所以生死不了。今既知自心与佛相同。就应该发长远心。坚固心。勇猛心。惭愧心。二六时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朝如斯。夕如斯。努力办道。不要错过时光。
闰三月十三日
古人说。“若论成道本来易。欲除妄想真个难。”道者。理也。理者。心也。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人人本具。个个现成。在圣不增。在凡不减。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一切世出世间。若凡若圣。本来是空。何生死之有呢。故曰。成道本来易。此心体虽然妙明。但被重重妄想所盖覆。光明无由显现。而欲除此妄想就不容易了。妄想有二种。一者轻妄。二者粗妄。又有有漏妄想与无漏妄想之分。有漏者。感人天苦乐果报。无漏者。可成佛作祖。了生脱死。超出三界。粗妄想感地狱饿鬼畜生三涂苦果。轻妄想就是营作种种善事。如念佛。参禅。诵经。持咒。礼拜。戒杀放生等等。粗妄想与十恶业相应。意起贪瞋痴。口作妄言绮语恶口两舌。身行杀盗淫。这是身口意所造十恶业。其中轻重程度。犹有分别。即上品十恶堕地狱。中品十恶堕饿鬼。下品十恶堕畜生。总而言之。不论轻妄粗妄。皆是吾人现前一念。而十法界都是这一念造成的。所谓一切唯心造也。若就本分来讲。吾人本地风光。原属一丝不挂。纤尘不染的。粗妄固不必言。即或稍有轻妄。亦是生死命根未断。现在既说除妄想。就要借重一句话头或一声佛号。作为敲门瓦子。以轻妄制伏粗妄。以毒攻毒。先将粗妄降伏。仅余轻妄。亦能与道相应。久久磨练。功纯行极。最后轻妄亦不可得了。我们个个人都知道妄想不好。要想断妄想。但又明知故犯。仍然打妄想。跟习气流转。遇着逆境。还是打无明。甚至好吃懒做。求名贪利。思淫欲等等妄想都打起来了。既明知妄想不好。却又放他不下。是什么理由呢。因为无始劫来。习气熏染浓厚。遂成习惯。如狗子喜欢吃粪相似。你虽给他好饮食。牠闻到粪味仍然要吃粪的。这是习惯成性也。古来有一则公案。说明古人怎样直截断除妄想的。大梅山法常禅师。初参马祖。问。“如何是佛。”祖曰。“即心是佛。”师大悟。遂往四明梅子真旧隐缚茅住静。祖闻师住山。乃令僧问和尚见马大师得个什么便住此山。师曰。“大师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这里住。”僧曰。“大师近日佛法又别。”师曰。“作么生。”曰。“又道非心非佛。”师曰。“这老汉惑乱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是佛。”其僧回举似马祖。祖曰。“梅子熟也。”古来祖师作为。如何直截了当。无非都是教人断除妄想。现在你我出家。行脚参学。都是因为生死未了。就要生大惭愧心。发大勇猛心。不随妄想习气境界转。《假使热铁轮。于我顶上旋。终不以此苦。退失菩提心》。菩提即觉。觉即是道。道即妙心。当知此心本来具足圆满。无稍欠缺。今须向自性中求。要自己肯发心。如自己不发心。就是释迦如来再出世。恐怕也不奈你何。在二六时中。莫分行住坐卧动静。一相本自如如。妄想不生。何患生死不了。若不如此。总是忙忙碌碌。从朝至暮。从生到死。空过光阴。虽说修行一世。终是劳而无功。腊月三十日到来。临渴掘井。措手不及。悔之晚矣。我说的虽是陈言。但望大家各自用心体会这陈言罢。
闰三月十四日
楞严经云。《若能转物。即同如来》。谓一切圣贤。能转万物。不被万物所转。随心自在。处处真如。我辈凡夫。因为妄想所障。所以被万物所转。好似墙头上的草。东风吹来向西倒。西风吹来向东倒。自己不能作得主。有些人终日悠悠忽忽。疏散放逸。心不在道。虽做工夫。也是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常在喜怒哀乐是非烦恼中打圈子。眼见色。耳闻声。鼻嗅香。舌尝味。身觉触。意知法。六根对六尘。没有觉照。随他青黄赤白。老少男女。乱转念头。对合意的。则生欢喜贪爱心。对逆意的。则生烦恼憎恶心。心里常起妄想。其轻妄想。还可以用来办道做好事。至若粗妄想。则有种种不正邪念。满肚秽浊。乌七八糟。这就不堪言说了。白云端禅师有颂曰。“若能转物即如来。春暖山花处处开。自有一双穷相手。不曾容易舞三台。”又金刚经云《应如是降伏其心》。儒家亦有“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的说法。儒家发愤。尚能如此不被物转。我们佛子。怎好不痛念生死。如救头燃呢。应须放下身心。精进求道。于动用中磨练考验自己。渐至此心不随物转。则工夫就有把握了。做工夫不一定在静中。能在动中不动。纔是真实工夫。明朝初年。湖南潭州有一黄铁匠。以打铁为生。人皆呼为黄打铁。那时正是朱洪武兴兵作战的时候。需要很多兵器。黄打铁奉命赶制兵器。日夜不休息。有一天。某僧经过他家。从之乞食。黄施饭。僧吃毕。谓曰。“今承布施。无以为报。有一言相赠。”黄请说之。僧曰。“你何不修行呢。”黄曰。“修行虽是好事。无奈我终日忙忙碌碌。怎能修呢。”僧曰。“有一念佛法门。虽在忙碌中还是一样修。你能打一锤铁。念一声佛。抽一下风箱。也念一声佛。长期如此。专念南无阿弥陀佛。他日命终。必生西方极乐世界。”黄打铁遂依僧教。一面打铁。一面念佛。终日打铁。终日念佛。不觉疲劳。反觉轻安自在。日久功深。不念自念。渐有悟入。后将命终。预知时至。遍向亲友辞别。自言往生西方去也。到时把家务交代了。沐浴更衣。在铁炉边打铁数下。即说偈曰。“叮叮当当。久炼成钢。太平将近。我往西方。”泊然化去。当时异香满室。天乐鸣空。远近闻见。无不感化。我们现在也是整天忙个不休息。若能学黄打铁一样。在动用中努力。又何生死之不了呢。我以前在云南鸡足山。剃度具行出家的事。说给大家听听。具行未出家时。吸烟喝酒。嗜好很多。一家八口。都在祝圣寺当小工。后来全家出家。他的嗜好全都断除了。虽然不识一字。但很用功课诵。普门品等不数年全能背诵。终日种菜不休息。夜里拜佛拜经。不贪睡眠。在大众会下。别人欢喜他。他不理会。厌恶他。他也不理会。常替人缝衣服。缝一针。念一句南无观世音菩萨。针针不空过。后朝四大名山。阅八年。再回云南。是时我正在兴建云栖寺。他还是行苦行。常住大小事都肯干。什么苦都愿意吃。大众都欢喜他。临命终时。将衣服什物变卖了。打斋供众。然后向大众告辞。一切料理好了。在四月时收了油菜子。他将几把禾秆。于云南省云栖下院胜因寺后园。自焚化去。及被人发觉。他已往生去了。其身上衣服钩环。虽皆成灰。还如平常一样没有掉落。端坐火灰中。仍然手执木鱼引磬。见者都欢喜羡叹。他每天忙个不休息。并没有忘记修行。所以生死去来。这样自由。动用中修行。比静中修行。还易得力。
闰三月二十一日
古人修行。道德高上。感动天龙鬼神。自然拥护。因为道德。是世上最尊贵的。所以说“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鬼神和人。各有各的法界。各有所尊。何以诸天鬼神会尊敬人法界呢。本来灵明妙性。不分彼此。同归一体的。因为无明不觉。昧了真源。则有四圣六凡十法界之分。如果要从迷到悟。返本还原。则各法界的觉悟程度。亦各不相同。人法界中。有觉有不觉。知见有邪有正。诸天鬼神皆然。人法界在六凡中。超过其它五法界。因为六欲天耽爱女色。忘记修行。四禅天单耽禅味。忘其明悟真心之路。四空天则落偏空。忘正知见。修罗耽瞋。地狱鬼畜苦不堪言。皆无正念。那能修行。人道苦乐不等。但比他界则易觉悟。能明心见性。超凡入圣。诸天鬼神虽有神通。都尊重有道德的人。其神通福报大小不同。皆慕正道。元珪禅师在中岳庞坞住茅庵。曾为岳神受戒。如景德传灯录所载。一日有异人者。峨冠衿褶而至。从者极多。轻步舒徐。称谒大师。师睹其形貌。奇伟非常。乃谕之曰。“善来仁者。胡为而至。”彼曰。“师宁识我耶。”师曰。“吾观佛与众生等。吾一目之。岂分别耶。”彼曰。“我。此岳神也。能生死于人。师安得一目我哉。”师曰。“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视身与空等。视吾与汝等。汝能坏空与汝乎。苟能坏空及坏汝。吾则不生不灭也。汝尚不能如是。又焉能生死吾耶。”神稽首曰。“我亦聪明正直于余神。讵知师有广大之智辩乎。愿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师曰。“汝既乞戒。即得戒也。所以者何。戒外无戒。又何戒哉。”神曰。“此理也。我闻茫昧。止求师戒我身为门弟子。”师即张座秉炉。正几曰。“付汝五戒。若能奉持。即应曰能。不能。即曰否。”神曰。“谨受教。”师曰。“汝能不淫乎。”曰。“亦娶也。”师曰。“非谓此也。谓无罗欲也。”曰。“能。”师曰。“汝能不盗乎。”曰。“何乏我也。焉有盗取哉。”师曰。“非谓此也。谓飨而福淫。不供而祸善也。”曰。“能。”师曰。“汝能不杀乎。”曰。“实司其柄。焉曰不杀。”师曰。“非谓此也。谓有滥误疑混也。”曰。“能。”师曰。“汝能不妄乎。”曰。“我正直。焉能有妄乎。”师曰。“非谓此也。谓先后不合天心也。”曰。“能。”师曰。“汝能不遭酒败乎。”曰。“能。”师曰。“如上是谓佛戒也。”又言。“以有心奉持。而无心物执。以有心为物。而无心想身。能如是。则先天地生不为精。后天地不为老。终日变化而不为动。毕尽寂默而不为休。悟此。则虽娶非妻也。虽飨非取也。虽柄非权也。虽作非故也。虽醉非惛也。若能无心于万物。则罗欲不为淫。福淫祸善不为盗。滥误疑混不为杀。先后违天不为妄。惛妄颠倒不为醉。是谓无心也。无心则无戒。无戒则无心。无佛无众生。无汝及无我。无汝孰为戒哉。”神曰。“我神通亚佛。” 师曰。“汝神通十句。五能五不能。佛则十句。七能三不能。”神悚然避席跪启曰。“可得闻乎。”师曰。“汝能戾上帝东天行而西七曜乎。”曰。“不能。”师曰。“汝能夺地祇融五岳而结四海乎。”曰。“不能。”师曰。“是谓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灭定业。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佛能度无量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是谓三不能也。定业亦不牢久。无缘亦谓一期。众生界本无增减。且无一人能主有法。有法无主。是谓无法。无法无主。是谓无心。如我解佛。亦无神通也。但能以无心通达一切法尔。”神曰。“我诚浅昧。未闻空义。师所授戒。我当奉行。今愿报慈德。效我所能。”师曰。“吾观身无物。观法无常。块然更有何欲。”神曰。“师必命我为世间事。展我小神功。使已发心。初发心。未发心。不信心。必信心。五等人。自我神踪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师曰。“无为是。无为是。”神曰。“佛亦使神护法。师宁隳叛佛耶。愿随意垂诲。”师不得已而言曰。“东岩寺之障。莽然无树。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拥。汝能移北树于东岭乎。”神曰。“已闻命矣。然昏夜间。必有喧动。愿师无骇。”即作礼辞去。师门送而且观之。见仪卫逶迤。如王者之状。岚霭烟霞。纷纶间错。幢旛环佩。凌空隐没焉。其夕果有暴风吼雷。奔云震电。栋宇摇荡。宿鸟声喧。师谓众曰。“无怖。无怖。神与我契矣。”诘旦和霁。则北岩松栝。尽移东岭。森然行植。师谓其徒曰。“吾殁后无令外知。若为口实。人将妖我。”观此。岳神虽有神通。还不及有道德的人。这就是德重鬼神钦。没有道德的人。要被鬼神管辖。受其祸害。要得道德。就要明心见性。自然会感动鬼神了。古来禅师大德。惊天动地。白鹿衔花。青猿献果。天魔外道。诸仙鬼神。都来归依。如真祖师归依观音。财神归依普贤。洞宾仙师归依黄龙。王灵官归依地藏。文昌归依释迦牟尼佛等等。所以宋朝仁宗皇帝的赞僧赋说“夫世间最贵者。莫如舍俗出家。若得为僧。便受人天供养。作如来之弟子。为先圣之宗亲。出入于金门之下。行藏于宝殿之中。白鹿衔花。青猿献果。春听莺啼鸟语。妙乐天机。夏闻蝉噪高林。岂知炎热。秋睹清风明月。星灿光耀。冬观雪岭山川。蒲团暖坐。任他波涛浪起。振锡杖以腾空。假饶十大魔军。闻名而归正道。板响云堂赴供。钟鸣上殿讽经。般般如意。种种现成。生存为人天之师。末后定归于圣果矣。偈曰。空王佛弟子。如来亲眷属。身穿百衲衣。口吃千锺粟。夜坐无畏床。朝睹弥陀佛。朕若得如此。千足与万足。”这篇赞文。我们要拿他来比照一下。看那一点与我们相应。那一点我们还做不到。如果每句话都与我相符。就能受鬼神尊重。假如“波涛浪起。”而不能“振锡杖以腾空。”无明一起。就闹到天翻地覆。那就惭愧极了。“十大魔军。”就在般般不如意。种种不现成处。能降伏他。则五岳鬼神。天龙八部。都尊敬你了。
闰三月二十四日
这几天有几位同参道友。发心要把我说的话纪录下来。我看这是无益之事。佛的经典。祖的语录。其数无量。都没有人去看。把我这东扯西拉的话。流传出去。有什么用呢。佛教传入中国至今。流传经律论和注疏语录等典章为数不少。最早集成全藏。始于宋太祖开宝四年。命张从信往四川雇工开雕。至太宗太平兴国八年。凡历十三年而告成。号为蜀版。世称为北宋本。最为精工。惜久已散佚。此后宋朝续刻大藏经四次。最末一次。系理宗绍定四年。于碛砂之延圣院开雕藏经。至元季方告成。世称为碛砂版。此藏见者尤少。惟陕西西安开元卧龙两寺犹存孤本。尚称完璧。于是朱庆澜等发起影印。并于民国二十一年。在上海组织影印宋版藏经会。筹划款项。积极进行。先派人赴陕西点查册数。计共六千三百十卷。所残缺者仅一百余卷。以北京松坡图书馆所贮之宋思溪藏残本补之。不足又托我将鼓山涌泉寺碛砂藏经。大般若经。涅盘经。和宝积经补足之。于是这湮没数百年之瑰宝。遂又流通于全国矣。但本子和帐簿一样。翻阅不便。这是缺点。明代紫柏老人。发起刻方册佛经。嘉兴版方册经书流通后。阅者称便。最近杭州钱宽慧秦宽福两人。看见僧人卖经书给老百姓做纸用。他们便发心。遇到这些经书就尽力购买。寄来云居。我山现有碛砂藏频伽藏和这些方册经书。已经足够翻阅了。本来一法通时法法通。不在乎多看经典的。看藏经。三年可以看完全藏。就种下了善根佛种。这样看藏经。是走马看花的看。若要有真实受用。就要读到烂熟。读到过背。以我的愚见。最好能专读一部楞严经。只要熟读正文。不必看批注。读到能背。便能以前文解后文。以后文解前文。此经由凡夫直到成佛。由无情到有情。山河大地。四圣六凡。修证迷悟。理事因果戒律。都详详细细的说尽了。所以熟读楞严经很有利益。凡当参学。要有三样好。第一要有一对好眼睛。第二要有一双好耳朵。第三要有一副好肚皮。好眼睛就是金刚正眼。凡见一切事物。能分是非。辨邪正。识好歹。别圣凡。好耳朵就是顺风耳。什么话一听都知道他里面说的什么门堂。好肚皮就是和弥勒菩萨的布袋一样。一切好好丑丑所见所闻的。全都装进袋里。遇缘应机。化生办事。就把所见所闻的从袋里拿出来。作比较研究。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就有所根据了。你我要大肚能容撑不破。大布袋装满东西。不是准备拿来作吹牛皮用的。不要不会装会。猖狂胡说。昨夜举沩山老人的话“出言须涉于典章。谈论乃旁于稽古。”所以典章不可不看。看典章会有受用。我胡言乱语。拿不出半句好话来。少时虽爱看典章。拿出来只供空谈。实在惭愧。世上流传的西游记。目莲传。都是清浊不分。是非颠倒。真的成假。假的成真。目莲传说目莲尊者。又扯到地藏经去。把地藏变成目莲等等。都是胡说。玄奘法师有大唐西域记。内容所说。都是真实话。惟世间流传的小说西游记。说的全是鬼话。这部书的来由是这样的。北京白云寺白云和尚讲道德经。很多道士听了都做了和尚。长春观的道士就不愿意了。以后打官司。结果长春观改为长春寺。白云寺改为白云观。道士做一部“西游记”小说骂佛教。看“西游记”的人要从这观点出发。就处处都看出他的真相。最厉害的是唐僧取经回到流沙河。全部佛经都没有了。只留得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字。这就把玄奘法师所翻译出来的佛经全部抹煞了。世人相信这部假的西游记。而把真的西域记埋没了。针对西游记而作的一部封神榜。是和尚骂道士的。从这观点看他。就看出处处都是骂道士的。比如说道士修仙必有劫数。要捱刀刃。看这两部小说。如果不明白他是佛道相骂的关系。便会认假为真。所以看书要明是非。辨邪正。白蛇传说水浸金山寺的故事。儒书中有载。佛书中没有。可见不是事实。金山现在还看得到法海洞。小说又把它拉到雷峰塔和飞来峰上去。更是无稽之谈。还有相传说高峰禅师有一个半徒弟。断崖是一个。中峰是半个。这故事典章中没有记载。古人的“释氏稽古略”“禅林宝训”“弘明集”“辅教编”和《楞严经》可以多看。开卷有益。
闰三月二十六日
佛法教典所说。凡讲行持。离不了信解行证四字。经云《信为道源功德母》。信者。信心也。华严经上菩萨位次。由初信到十信。信个什么呢。信如来妙法。一言半句。都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言语。千真万确。不能改易。修行人但从心上用功。不向心外驰求。信自心是佛。信圣教语言。不妄改变。解者。举止动念。二谛圆融。自己会变化说法。尽自己心中流出。放大光明。照见一切。这就是解。虽然明白了。不行也不成功。所以要口而诵。心而惟。心口相应。不相违背。不要口上说得锦上添花。满肚子贪瞋痴慢。这种空谈。决无利益。心惟是什么呢。凡有言语。依圣教量。举止动念。不越雷池一步。说得行得。纔是言行无亏。若说得天花乱堕。所做男盗女娼。不如不说。行有内行外行。要内外相应。内行断我法二执。外行万善细行。证者。实证真常。有信。有解。没有行就不能证。这叫发狂。世上说法的人。多如牛毛。但行佛法的。不知是那个禅师法师。什么人都有一些典章批注。如心经。金刚经。八识规矩颂。乃至楞严经等。其中有些人只是要鼻孔。虽然注了什么经。而行持反不如一个俗人。说食不饱。动作行为。有内行外行之分。内行要定慧圆融。外行在四威仪中严守戒法。丝毫无犯。这样对自己有受用。并且以身作则。可以教化人。教化人不在于多谈。行为好。可以感动人心。如“怡山文”所说“若有见我相。乃至闻我名。皆发菩提心。永出轮回苦。”你行为好。就是教化他。不要令人看到你的行为不好。而生退悔心。这会招堕无益。牛头山法融禅师。在幽栖寺北岩石室住静。修行好。有百鸟衔花之异。唐贞观中。四祖遥观此山气象。知有异人。乃躬自寻访。问寺僧曰。“此间有道人否。”僧曰。“出家儿那个不是道人。”祖曰。“阿那个是道人。”僧无对。别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许。有一懒融。见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么。”祖遂入山。见师端坐自若。曾无所顾。祖问曰。“在此作什么。”师曰。“观心。”祖曰。“观是何人。心是何物”师无对。便起作礼。曰。“大德高栖何所。”祖曰。“贫道不决所止。或东或西。”师曰。“还识道信禅师否。”祖曰。“何以问他。”师曰。“响德滋久。冀一礼谒。”祖曰。“道信禅师。贫道是也。”师曰。“因何降此。”祖曰。“特来相访。莫更有宴息之处否。”师指后面曰。“别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惟见虎狼之类。祖乃举两手作怖势。师曰。“犹有这个在。”祖曰。“这个是什么。”师无语。过一回。祖却于师宴坐石上书一“佛”字。师睹之悚然。祖曰。“犹有这个在。”师未晓。乃稽首请说真要。祖曰。“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阙少。与佛何殊。更无别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瞋。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名为佛。”师曰。“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问佛。问佛非不心。”师曰。“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心时。如何对治。”祖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今付于汝。汝今谛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后当有五人达者绍汝玄化。”牛头未见四祖时。百鸟衔花供养。见四祖后百鸟不来。这是什么道理呢。佛法不可思议境界。天人散花无路。鬼神寻迹无门。有则生死未了。但无又不是。枯木岩前睡觉。一不如法。工夫便白费了。我们就不如古人。想天人送供。天人不管你。因为我们没有行持。真有行持的人。十字街头。酒肆淫坊。都是办道处所。但情不附物。物岂碍人。如明镜照万像。不迎不拒。就与道相应。着心迷境。心外见法就不对。我自己也惭愧。还是摩头不得尾。谁都会说的话。说出来有何用处。佛祖经论。你注我注。注到不要注了。讲经说法。天天登报。但看他一眼。是一身狐骚气。令人退心招堕。所以说法利人。要以身作则。要以身作则吗。我也惭愧。
闰三月三十日
这几天我没有进堂讲话。请各位原谅。我不是躲懒偷安。因为身体不好。又没有行到究竟。只拿古人的话和大众互相警策而已。我这几天不讲话。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有病。大家都知道我力不能支。众人会下讲话。不提起气来。怕大家听不见。提起气来。又很辛苦。所以不能来讲。第二是说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你我有缘。共聚一堂。但人命无常。朝存夕亡。石火电光。能保多久。空口讲白话。对于了生脱死有何用处。纵然有说。无非是先圣前贤的典章。我记性不好。讲不完全。就算讲得完全。光说不行。也无益处。出言吐语。自己要口诵心惟。要听的人如渴思饮。这样则说者听者都有受用。我业障重。一样都作不到。古德是过来人。我没有到古德地位。讲了打闲岔。不如不讲了。现当末法时代。谁能如古德那样。在一举一动。一棒一喝处。披肝见胆。转凡成圣。我十九岁出家。到今百多岁。空过一生。少时不知死活。东飘西荡。学道悠悠忽忽。未曾脚踏实地。生死到来就苦了。沩山文说。“自恨早不预修。年晚多诸过咎。临行挥霍。怕怖慞惶。壳穿雀飞。识心随业。如人负债。强者先牵。心绪多端。重处偏坠。”年青修行不勇猛。不死心。不放下。在名利烦恼是非里打滚。听经。坐香。朝山。拜舍利。自己骗自己。那时年青。不知好歹。一天跑百几里。一顿吃几个人的饭。忘其所以。所以把宝贵的光阴混过了。而今纔悔“早不预修。”老病到来。死不得。活不成。放不下。变为死也苦。活也苦。这就是“年晚多诸过咎。”修行未曾脚踏实地。临命终时。随业流转。如鸡蛋壳破了小鸡飞出来。就是“壳穿雀飞。识心随业。”作得主者。能转一切物。则四大皆空。否则识心随业。如人负债一样。他叫你快还老子的钱。那时前路茫茫。未知何往。纔晓得痛苦。但悔之已晚。举眼所见。牛头马面。不是刀山。便是剑树。那里有你说话处。同参们。老的比我小。年轻的又都是身壮力健。赶紧努力勤修。打迭前程。到我今天这样衰老。要想修行就来不及了。我空口讲白话。说了一辈子。没有什么意味。少年时候。曾在宁波七塔寺讲法华经。南北东西。四山五岳。终南。金山。焦山。云南。西藏。缅甸。暹罗。印度。到处乱跑。闹得不休息。那时年轻。可以强作主宰。好争闲气。及今思之。都不是的。同参道友们。参禅要参死话头。古人说“老实修行。接引当前秀。”老实修行。就是参死话头。抱定一句“念佛是谁。”作为根据。勿弄巧妙。巧妙。抵不住无常。心坚不变就是老实。一念未生前是话头。一念已生后是话尾。生不知来。死不知去。就流转生死。如果看见父母未生以前。寸丝不挂。万里晴空。不挂片云。纔是做功夫时。善用心的人。禅净不二。参禅是话头。念佛也是话头。只要生死心切。老实修行。抱住一个死话头。至死不放。今生不了。来生再参。“生生若能不退。佛阶决定可期。”赵州老人说“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若不会。截取老僧头去。”高峰妙祖住死关。雪峰三登投子。九上洞山。赵州八十犹行脚。来云居参膺祖。赵州比膺祖大两辈。是老前辈了。他没有我相。不耻下问。几十年抱住一个死话头不改。莲池大师入京师。同行的二十多人。诣遍融禅师参礼请益。融教以“无贪利。无求名。无攀援贵要之门。唯一心办道。”既出。少年者笑曰。“吾以为有异闻。乌用此泛语为。”大师不然曰。“此老可敬处正在此耳。”渠纵讷言。岂不能掇拾先德问答机缘一二。以遮门户。而不如此者。其所言是其所实践。举自行以教人。这是救命丹。若言行相违。纵有所说。药不对症。人参也成毒药。你没有黄金。买不到他的白银。有黄金就是有正眼。有正眼就能识宝。各自留心省察。看看自己有没有黄金。 四月初三日
金刚经上须菩提问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佛说。《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所谓降者。就是禁止的意思。使心不走作就是降伏其心。所说发菩提心。这个心是人人本具。个个不无的。一大藏教只说此心。世尊夜睹明星。豁然大悟。成等正觉时。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不能证得》。可见人人本来是佛。都有德相。而我们现在还是众生者。只是有妄想执着罢了。所以金刚经叫我们要如是降伏其心。佛所说法。只要人识得此心。楞严经说。《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达摩西来。只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当下了然无事。法海禅师参六祖。问曰。“即心即佛愿垂指谕。”祖曰。“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智通禅师看楞伽经约千余遍。不会三身四智。礼六祖求解其义。祖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若离本性。别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马祖说。“即心即佛。”三世诸佛。历代祖师。都说此心。我们修行。也修此心。众生造业。也由此心。此心不明。所以要修要造。造佛造众生。一切唯心造。四圣六凡十法界。不出一心。四圣是。佛。菩萨。缘觉。声闻。六凡是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这十法界中。佛以下九界都叫众生。四圣不受轮回。六凡流转生死。无论是佛是众生。皆心所造。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那里来个十法界呢。十法界皆从一念生。一乘任运。万德庄严。是诸佛法界。圆修六度。总摄万行。是菩萨法界。见局因缘。证偏空理。是缘觉法界。功成四谛。归小涅盘。是声闻法界。广修戒善。作有漏因。是天人法界。爱染不息。杂诸善缘。是人道法界。纯执胜心。常怀瞋斗。是修罗法界。爱见为根。悭贪为业。是畜生法界。欲贪不息。痴想横生。是饿鬼法界。五逆十恶。谤法破戒。是地狱法界。既然十法界不离一心。则一切修法。都是修心。参禅。念佛。诵经。礼拜。早晚殿堂。一切细行。都是修心。此心放不下。打无明。好吃懒做等等。就向下堕。除习气。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就向上升。自性本来是佛。不要妄求。只把贪瞋痴习气除掉。自见本性清净。随缘自在。犹如麦子一样。把它磨成粉之后。就千变万化。可以做酱。做面。做包。做饺。做麻花。做油条。种种式式。由你造作。若知是麦。就不被包饺油条等现象所转。饽饽馒头二名一实。不要到北方认不得馒头。到南方认不得饽饽。说来说去。还是把习气扫清。就能降伏其心。行住坐卧。动静闲忙。不生心动念。就是降伏其心。认得心是麦面。一切处无非面麦。就离道不远了。
四月初五日
楞严经说。《理则顿悟。乘悟并销。事非顿除。因次第尽》。理者是理性。即人人本心。本来平等之性。天台宗的六即。是圆教菩萨的行位。一理即。是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有佛无佛。性相常住也。凡夫唯于理性与佛均。故云理即。二名字即。闻说一实菩提之道。于名字中。通达了解。知一切法皆为佛法。一切皆可成佛。三观行即。心观明了。理慧相应。所行如所言。所言如所行。四相似即。始入别教。所立之十信位。发类似真无漏之观行。五分证即。始断一分无明而见佛性。开宝藏。显真如。名为发心住。此后九住乃至等觉四十一位。分破四十一品无明。分见法性。六究竟即。破第四十二品元品无明。发究竟圆满之觉智。即妙觉也。理即虽说众生即佛。佛性人人具足。但不是一步可即。古德几十年劳苦修行。于理虽已顿悟。还要渐除习气。因清净本性染了习气就不是佛。习气去了就是佛。既然理即佛了。我们与佛有何分别呢。自己每天想想。佛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何以他那么尊贵。人人敬仰。我们则业识茫茫。作不得主。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怎能使人相信呢。我们与佛不同。其中差别。就是我们一天所作所为。都是为自己。佛就不是这样。金光明经上说。《于大讲堂众会之中。有七宝塔。从地涌出。尔时世尊。即从座起。礼拜此塔。菩提树神白佛言。何因缘故。礼拜此塔。佛言善天女。我本修行菩萨道时。我身舍利。安止是塔。因由是身。令我早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世尊欲为大众断疑网故。说是舍利往昔因缘。阿难过去之世。有王名曰摩诃罗陀。时有三子。见有一虎。适产七日。而有七子。围绕周匝饥饿穷悴。身体羸损。命将欲绝。第三王子。作是念言。我今舍身。时已到矣。是时王子。勇猛堪任。作是大愿。即自放身。卧饿虎前。而以干竹。刺头出血。于高山上。投身虎前。是虎尔时。见血流出。污王子身。即便舐血。噉食其肉。唯留余骨。尔时大王摩诃罗陀。及其妃后。悲号涕泣。悉皆脱身服御璎珞。与诸大众往竹林中。收其舍利。即于此处。起七宝塔。是名礼塔往昔因缘》。你看这是佛的行为和我们不同之处。舍身饲虎。不知有我。我相既除。怎能不成佛呢。我惭愧得很。跑了几十年。还未痛切加鞭。放不下。不讲别的。只看二六时中。遇境逢缘。看打得开打不开。少时在外挂单。不以为然。至今纔知错过了。在教下听经。听到讲得好的就生欢喜。愿跟他学。听讲小座。讲得不如法的就看不起人。生贡高心。这就是习气毛病。在坐香门头混节令。和尚上堂说法。班首小参。秉拂讲开示。好的天天望他讲。不好的不愿听。自己心里就生障碍。其实他讲得好。我又学不到行不到。他好与不好。与我何干。讲人长短的习气难除。上客堂里闲舂壳子。说那里过冬。那里过夏。那里茶饭如何如何。那里的僧值如何如何。维那和尚如何如何。说这些无聊话。讲修行就是假的了。名利两字的关口也难过。常州天宁寺一年发两次犒劳钱。平常普佛。每堂每人嚫钱十二文。他扣下二文。只发十文。拜大悲忏每堂每人六十文。他扣下十文。只发五十文。七月期头。正月期头。凡常住的人。一律平等发犒劳钱。就有人说多说少的。这是利关过不得。一到八月十五日大请职。别人请在前头。请不到我或请小了。也放不下。这是名关过不得。既说修行。还有这些名利。修的是什么行呢。事要渐除。就是要除这些事。遇着境界。放不下的也要放下。眉毛一动。就犯了祖师规矩。听善知识说过了。就勿失觉照。凡事要向道上会。道就是理。理者心也。心是什么。心就是佛。佛者。不增不减。不青不黄。不长不短。如金刚经所云。《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透得这些理路。即和佛一般。以理治事。什么事放不下。以此理一照就放下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烦恼是非从何处来呢。要想修行。过不去的也要过去。会取法性如如。各人打起精神来。
四月初九日
达摩祖师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行解相应就是说得到行得到。古人有说得到行不到的。亦有行得到说不到的。说属于般若慧解。行属于实相理体。二者圆融无碍。就是行说俱到。小乘守偏空见法身。行人惑未破尽。理未打开。所以说不到五品位后。讲得天花乱坠。行不到。不能断惑证真。而今我们说的多。行的少。这就为难了。说的是文字般若。从凡夫位说到佛位。如何断惑证真。怎样超凡入圣。都分得开。临到弄上自己分下。就行持不了。这是能说不能行。沩山警策说。“若有中流之士。且于教法留心。”也算好的。我们不但行不到。连说也说不到。古人一举一动。内外一如。念念不差。心口相应。我们的习气毛病多。伏也伏不住。更谈不到断了。只是境风浩浩。无真实受用。要说也拿不出来。从经论语录典章上和平时听到的拿来讲。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讲前忘后。讲后忘前。讲也讲不到。既然行解不相应。空活在世就苦了。一口气不来。末知何往。我正在是这个时候了。一入梦就不知甚么妄想。就不能作主。生死到来。更无用了。日日被境风所吹。无时放得下。既作不得主。讲也无用。我今多活几天。和你们说。还是泥菩萨劝土菩萨。但你们受劝是会获益的。只要莫被境转。如牧牛要把稳索子。牛不听话就给他几鞭。常能如此降伏其心。日久功深。就有到家消息。
四月十一日
这两天老朽打各位的闲岔。旧厕所拆了。新的未完工。各位解手有些不便。你我在世上做人都是苦。未明白这个道理变化。这里不适意。那里也不适意。看清楚了。总是动植二物互养。一切动物都有粪。若嫌他不净。就着色香味。在五色五味香臭等处过日子。在好丑境缘上动念头。修行人也离不得衣食住。虽是吃素。五谷蔬菜没有肥料就没有收成。屎尿和得好。纔有好庄稼。植物吸收屎尿愈多愈长得好。人吃了这些植物。岂不是吃屎尿吗。吃饱了又屙。又作肥料。又成植物。又拿来吃。这就是动物养植物。植物养动物。屙了食。食了又屙。何以食时只见其香不见其臭呢。食既如此。衣住也是一样。织布的棉花。架屋的木料。都要肥料。可见我们穿也是粪。住也是粪。何臭之可嫌呢。未等新厕所修好便拆旧厕所的用意。是要利用旧厕所的材料来修新厕所和牛栏。如果现在不用。后来用在别处就怕他污秽。若弃却不用。又恐成浪费招因果。其实说秽。则身内身外皆秽。明得此理。一切皆净皆秽。亦不净不秽。
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曰。“干矢橛。”屎橛是佛。佛是屎橛。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些理路看不清。就被色相所转。看穿了就如如不动。一切无碍。要想不被境转。就要用功。动静无心。凡圣情忘。则何净秽之有。古人言句。我们虽会拿来说。做是做不到。其意义也不易了解。何以拿干矢橛来比极尊贵的佛呢。明心见性的人。见物便见心。无物心不现。了明心地的人。动静净秽都是心。僧问赵州。“如何是佛。”州曰。“殿里底。”曰。“殿里者岂不是泥龛像。”州曰。“是。”曰。“我不问这个佛。”州曰。“你问那个佛。”曰。“真佛。”州曰。“殿里底。”对这问答明白了。你就知道一切唯心造。见物便见心的道理。举止动念就有下手处。有着落了。若净秽凡圣心不忘。就把本来处处是道场变成处处是障碍了。你试试看。上佛殿下毛厕的时候反照一下。
四月十五日结夏安居
昨夜库房职事对我说。明天结夏的节令要吃普茶。买不到果子等物。库房什么都没有。怎样办呢。我说。我在这里住茅蓬。不知什么时候。只知月圆是十五。看不见月亮就是三十。草生知春。雪落知冬。吃茶吃水我不管。我这不管就惭愧了。年青时到处跑。搅了几十年。至今白首无成。这些过时节的把戏看多了。怎样吃普茶。这是和尚当家的事。每年时节。各宗不同。宗下二季。是正月十五日和七月十五日。谓冬参夏学律下四季。是正月十五日解冬。四月十五日结夏。七月十五日解夏。十月十五日结冬。这就是大节日。律下今天结夏安居。坐吉祥草。行筹结界。九十天不能出界外一步。佛制结夏安居。有种种道理的。夏天路上多虫蚁。佛以慈悲为本。怕出门踏伤虫蚁。平常生草也不踏。夏天禁足是为了护生。又夏日天热汗多。出外化饭。披衣汗流。有失威仪。故禁足不出。同时夏热。妇女穿衣不威仪。僧人化饭入舍亦不方便。所以要结夏安居。昔日文殊三处过夏。迦叶欲白槌摈出。纔拈槌。乃见百千万亿文殊。迦叶尽其神力。槌不能举。世尊遂问《迦叶。拟摈那个文殊》。迦叶无以对。这可见大乘小乘理路不同。菩萨罗汉境界不同。若宗下诸方丛林。昨夜起就有很多把戏。上晚殿时传牌。班首小参秉拂。今朝大殿祝圣。唱《唵捺摩巴葛瓦帝》三遍。又祝四圣。下殿礼祖。三槌磬白日子。顶礼方丈和尚毕对面展具。大众和合普礼三拜后。又礼影堂。到方丈听和尚升座说法。这个早上闹得不亦乐乎。下午吃普茶。和尚在斋堂讲茶话。律下不用升座。古来丛林有钟板的纔叫常住。否则不叫常住。云居山现在说是茅蓬。又像丛林。文不文。武不武。不管怎样。全由方丈当家安排。他们不在。我来讲几句。把过去诸方规矩讲给初发心的听。既然到此是住茅蓬。就要痛念生死。把生死二字挂在眉毛尖上。那里搅这些把戏。参学的人要拿得定主宰。不要随时节境界转。古人婆心切。正是教人处处识得自己。指示世人于二六时动静处。不要忘失自己。镇州金牛和尚每日自做饭供养众僧。至斋时畀饭桶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萨子吃饭来。”僧问云门。“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门曰。“胡饼。”后人有诗曰。“云门胡饼赵州茶。信手拈来奉作家。细嚼清风还有味。饱餐明月更无渣。”这是祖师在你一举一动处点破你。使你明白一切处都是佛法。衢州子湖岩利纵禅师于门下立牌曰。“子湖有一只狗。上取人头。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拟议即丧身失命。”僧来参。师便曰。“看狗。”五台山秘魔岩和尚。常持一木叉。每见僧来礼拜。即叉其颈曰。“那个魔魅教汝出家。那个魔魅教汝行脚。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吉州禾山无殷禅师。凡学人有问。便答曰。“禾山解打鼓。”其余还有祖师专叫学人抬石挑土等等不一的作风。会得了。一切处都是道。会不了的。就被时光境界转。这里不如法。那里不适意。只见境风浩浩。摧残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烧尽菩提之种。生死怎样能了呢。般般不如意。种种不现成。正好在这里降伏其心。在境上作不得主就苦了。说得行不得固然不对。但我们连说也说不得。就更加惭愧了。苏东坡在镇江。一日作了一首赞佛偈曰。“圣主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将此偈寄到金山给佛印禅师印证。师看完。在诗后批了“放屁放屁”四字。便寄回苏东坡。东坡见批就放不下。即过江到金山。问佛印说。“我的诗那里说得不对。”佛印曰。“你说八风吹不动。竟被两个屁打过江来。”我们说得行不得。也和东坡一样。一点小事就生气了。还说什么八风吹不动呢。出家人的年岁计算。和俗人不同。或以夏计。过了几个夏。就说僧夏几多。或以冬计。过了多少冬。就说僧腊若干。今天结夏到七月十五解夏。十四五六三日名自恣日。梵语钵剌婆拏。旧译自姿。新译随意。这天使他清众恣举自己所犯之罪。对他比丘忏悔。故曰自恣。又随他人之意恣举自己所犯。故曰随意。这就是佛制的批评和自我批评。现在佛门已久无自恣。对人就不说直话了。这里非茅蓬。非丛林。不文不武。非牛非马的今天结夏。也说几句东扯西拉的话应个时节。
四月十六日
今天雨水纷纷。寒风彻骨。大家不避艰辛的插秧。为了何事呢。昔日百丈惟政禅师向大众说。“你为我开田。我为你说大义。”后来田已开了。师晚间上堂。僧问“田已开竟。请师说大义。”师下禅床行三步。展手两畔。以目示天地云。“大义田即今存矣。”大家想想。百丈老人说了什么呢。要用心体会圣人的指点。我这业障鬼骗佛饭吃了数十年。还是摩头不得尾。现在又不能陪大家劳动。话也没有可说的。勉强应酬讲几句古人的话。摆摆闲谈。志公和尚十二时颂中辰时颂曰。“食时辰无明。本是释迦身。坐卧不知元是道。只么忙忙受苦辛。认声色。觅疏亲。只是他家染污人。若拟将心求佛道。问取虚空始出尘。”既然坐卧都是道。开田自然也是道。世法外无佛法。佛法与世法。无二无差别。佛法是体。世法是用。庄子也说“道在屎溺。”所以屙屎放尿都是道。高峰老人插秧偈曰。“手执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佛法非同异。千灯共一光。你们今日插秧。道就在你手上。坐卧是道。插秧也是道。低头就是回光返照。水清见天。心清就见性天。六根是眼耳鼻舌身意。和色声香味触法打交道。便不清净。就没有道了。佛性如灯光。房子一灯光满。房内虽有千灯亦皆遍满。光光不相碍。宇宙山河。森罗万象。亦复如是。无所障碍。能回光返照见此性天。则六根清净。处处是道。要使六根清净。必须退步。退步是和楞严经所说一样。《尘既不缘。根无所偶。反流全一。六用不行。十方国土。皎然清净》。这就是退步原来是向前。若退得急。就进得快。不动是不成的。根不缘尘。即眼不被色转。耳不被声转等。作得主纔不被转。但如何纔能作得主呢。沩山老人说。“但情不附物。物岂碍人。”如今日插秧。能不起分别心。无心任运。就不生烦恼。心若分别。即成见尘。就有烦恼。就被苦乐境界转了。孔子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心不在。即无分别。无分别。就无障碍。食也不知其味了。鼓山为霖道霈禅师。精究华严。以清凉疏钞和李长者论文字浩繁。不便初学。乃从疏论中纂其要者。另辑成书。由于专心致志。不起分别念故。有一次侍者送点心来。置砚侧。师把墨作点心吃了也不知。侍者再至。见师唇黑。而点心犹在案上。这就是心无分别。食而。不知其味。我们今天插秧。能不起分别心。不生烦恼心吗。若能则与道相应。否则坐卧不知元是道。只么忙忙受苦辛。长期在烦恼中过日子就苦了。烦恼即菩提。要自己领会。
四月十七日
世界上人。由少至老。都离不了衣食住三个字。这三个字就把人忙死了。衣服遮身避寒暑。饮食少了就饥渴。若无房子住。风雨一来无处躲避。所以这三个字一样少他不得。人道如此。其余五道亦是一样。飞禽走兽虎狼蛇鼠。都要安身住处。要羽毛为衣。也要饮食。衣食住三事本是苦事情。为佛弟子不要被他转。佛初创教。要比丘三衣一钵。日中一食。树下一宿。虽减轻了衣食住之累。但还是离不了他。现在时移世易。佛弟子也和世人一样为衣食住而繁忙。耕田插秧一天到晚泡在水里。不泡就没有得食。春时不下种。秋到无苗岂有收。可见一粥一饭。来处不易。要花时间。费工夫。劳心力。纔有收成。为佛弟子。岂可端然拱手。坐享其成。古人说。“五观若明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难消。”出家人不能和俗人一样。光为这三个字忙。还要为道求出生死。因为要借假修真。所以免不了衣食住。但修道这件事。暂时不在。如同死人。古云。“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所以道人行履。一切处一切事勿被境转。修道如栽田。谷子变秧。插秧成稻。割稻得米。煮米成饭。佛性如种子。众生本性与佛无异。自心是佛。故曰佛性。这种子和秧稻米饭相隔很远。不要以为很远。就不相信这种子会成饭。成佛所以要先有信心。即把种子放在田里。等它发芽变秧。这时间又怕焦芽败种。错过时光。就是说修行要学大乘。勿误入小乘耽误前途。插秧了以后要薅草。等于修道要除习气毛病。把七情六欲。十缠十使。三毒十恶。一切无明烦恼都除净。智种灵苗。就顺利长成。以至结果。修行要在动用中修。不一定要坐下来闭起眼睛纔算修行。要在四威仪中。以戒定慧三学。除贪瞋痴三毒。收摄六根如牧牛一样。不许牠犯人苗稼。美女在前。俗人的看法。是前面一枝花。禅和子的看法是。迷魂鬼子就是她。眼能如是不被色尘所转。其余五根都能不被尘转。香不垂涎。臭不恶心。甚么眉毛长。牙齿短。张三李四。人我是非都不管。拾得大士传的弥勒菩萨偈曰。“老拙穿衲袄。淡饭腹中饱。补破好遮寒。万事随缘了。有人骂老拙。老拙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涕唾在面上。随他自干了。我也省气力。他也无烦恼。者样波罗蜜。便是妙中宝。若知者消息。何愁道不了。”也不论是非。也不把家办。也不争人我。也不做好汉。跳出红火坑。做个清凉汉。悟得长生理。日月为邻伴。这是一切处都修道。并不限于蒲团上纔有道。若只有蒲团上的道。那就要应了四料简的。“阴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人生在世。人与人之间。总免不了有时说好说歹的。打破此关。就无烦恼。说我好的生欢喜心。就被欢喜魔所惑。三个好。送到老。说我不好的。是我的善知识。他使我知过必改。断恶行善。衣食住不离道。行住坐卧不离道。八万细行。不出四威仪中。古人为道不虚弃光阴。睡觉以圆木作枕。怕睡久不醒。误了办道。不独白日遇境随缘要作得主。而且夜间睡觉也要作得主。睡如弓。要把身弯成弓一样。右手作枕。左手作被。这就是吉祥卧。一睡醒就起来用功。不要滚过去滚过来。乱打妄想以至走精。妄想人人有。连念佛也是妄想。除妄想则要做到魔来魔斩。佛来佛斩。这纔脚踏实地。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如此用功。久久自然纯熟。忙碌中。是非中。动静中。十字街头。婊子房里。都好参禅。不要只知忙于插秧。就把修行扔到一边为要。
四月二十一日
佛说三藏教。谓诸修行人修因证果。要经历三大阿僧祇劫的时期。纔能成功。独禅门修证很快。可以《不历僧祇获法身》。两相比较。前者要经千辛万苦纔能成功。真是为难。后者只要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当下顿断无明。就可立地成佛。快得很。其实条条蛇都会咬人。不论小乘大乘。渐教顿教。想真正到家都不容易。诸位千山万水。来到云居。都是为办道讲修行而来。总以为打了叫香。在蒲团坐下来。止了静就叫修行。开静的鼓声响了去睡觉。打三板起来上早殿。又是修行。开梆吃粥后。坐早板香又是修行。打坡板出坡。掘地种田。搬砖挑土。屙屎放尿。认为打闲岔。就忘记修行了。坛经说。“自性能含。万法是大。万法在诸人性中。”若单以坐香上殿为修行。出坡劳动时功夫往那里去了呢。坐香上殿时功夫又从何处跑回来呢。以出坡劳动为打闲岔。有一处不能用功。则处处都不是话头。都不能用功了。古人说。“道向己求。莫从他觅。”我年青时。在外面梯山航海。踏破铁鞋。也是为了修行办道看话头。心中只求贪多。如猿猴摘果一般。摘了这个。丢了那个。摘来摘去。一个都不到手。现在眼光要落地了。纔知道以前所为都是不对。楚石老人净土诗云。“人生百岁七旬稀。往事回观尽觉非。每哭同流何处去。抛却净土不思归。香云玛瑙阶前结。灵鸟珊瑚树里飞。从证法身无病恼。况餐禅悦永忘饥。”人生七十。古来已稀。更难望人人百岁。几十年中所作所为。人我是非。今日回想过去的事。尽觉全非。何以觉得非呢。拿我来说。自初发心为明自己的事。到诸方参学。善知识教我发大乘心。不要作自了汉。于是发心中兴祖师道场。大小寺院。修复了十几处。受尽苦楚烦恼磨折。天堂未就。地狱先成。为人为法。虽是善因而招恶果。不是结冤仇。就是闹是非。脱不了烦恼。在众人会下。又不能不要脸孔。鹦鹉学语。说几句古人典章。免被人见笑。而自己一句也做不到。现在老了。假把戏不玩了。不再骗人了。不造地岳业了。去住茅蓬吧。就来到云居。结果又是业障缠绕逃不脱。仍然开单接众造业。说了住茅蓬。又搅这一套。就是说得到。做不到。放不下。话头又不知那里去了。脱出那个牢笼。又进这个罗网。寒山大士诗曰。“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夏天冰未释。就是说我们的烦恼放不下。即如前几天总组长为了些小事闹口角。与僧值不和。再三劝他。他纔放下。现在又翻腔。又和生产组长闹起来。我也劝不了。昨天说要医病。向我告假。我说。“你的病不用医。放下就好了。”我这些话只会说他人。不会说自己。岂不颠倒。修行虽说修了几十年。还是一肚子烦恼。食不下。睡不着。不知见什么鬼。误了自己还是误谁。临插秧他就去了。我自己也不是的。说易行难。莫造来生业。回头种福田。前生没有脚踏实地做功夫。没种好善因。所以今生冤家遇对头。都来相聚了。年轻人要留心。不要学我放不下。我痴长几岁。有点虚名。无补真参实学。各位要种好因。须努力自种福田。
四月二十二日
出家人天天讲修道。如何谓之修道呢。修是修造。道是道理。理是人人的本心。这心是怎样的呢。圣言所表。心如虚空。说一个空字有点儱侗。空有顽真之分。我们眼所见的虚空。就是顽空。那不变随缘。随缘不变。灵明妙用。随处自在。能含一切万物的纔是真空。修行人要明白这样的真空。识自本心。见自本性。清清白白。明见无疑。就是见道。拿北京来作比喻。若从地图看北京。有方的圆的。横的竖的。宫殿街道。南海西山等等名目。看到能背得出。终不如亲到北京一次。随你提起那里。他不用看图就能说得清清楚楚。只看图而未曾到过北京的人。别人问起来虽然答得出。但不实在。而且有很多地方答不出的。修行人见道之后。如亲到北京。亲见“本自清净。本不生灭。本自具足。本无动摇。”能生万法的本性。不同依文解义的人。只见北京图而未亲到北京。空就能摆得开。无罣无碍。不空就摆不开。就有罣碍。所说和所作就不一样。所以说。“空可空非真空。色可色非真色。无名名之父。无色色之母。”色空原来无碍。若实在明见此理。则任他天堂地狱。随缘不变。不变随缘。无罣无碍。不明此理的人。虽能说得天花乱坠。也无真实受用。古来有一位老修行。在大众会下住了多时。度量很宽。待人厚道。常能劝人放下放下。有人问他。“你这样劝人教人。你自己做到没有。”他说。“我在三十年前就断无明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呢。”后来觉得在大众会下。还是有些不自由自在。所以就跑到深山住茅庵去。这回独宿孤峰。无人来往。自由自在。以为就真无烦恼了。谁知有一天在庵中打坐。听到门外有一群牧童。吵吵闹闹的说到庵里去看看。有说不要动修行人的念头。又有说既是修行人。念头是不会动的。后来牧童都进去了。老修行坐在蒲团没有理他。他们找喝的找吃的闹个不休。老修行不动不声。牧童以为他死了。摇他也不动。但摩他身上还有暖气。有人说。“他入定了。”有人说。“我不相信。”于是有人拿根草挑他的腿。老修行还是不动。挑他的手也不动。挑他的肚脐也不动。挑他的耳朵亦不动。挑他的鼻孔。老修行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于是大骂道。“打死你这班小杂种。”那时观世音菩萨在空中出现说。《你三十年前断了无明的。今天还放不下吗》。可见说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说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不被境转真不容易。憨山大师费闲歌说。“讲道容易修道难。杂念不除总是闲。世事尘劳常罣碍。深山静坐也徒然。”我们既为佛子。若不下一番苦心。徒然口说。是无补于实际的。
四月二十三日
佛教的月刊上常说。佛门遭难。滥传戒法。规矩失传。真理埋没。这些话我也常讲。前几十年我就说。佛法之败。败于传戒不如法。若传戒如法。僧尼又能严守戒律。则佛教不致如今日之衰败。我自己惭愧。初出家时不知什么是戒。只知苦行。以为吃草不吃饭等等就是修行。什么大乘小乘三藏十二部都不知道。鼓山是福建省的名胜地方。有几百僧人。有丛林。有茅蓬。远近闻名。我就到鼓山出家。鼓山传戒期间只有八日。实际传戒工作只有四五天。从四月初一日新戒挂号进戒堂后。马上就教规矩。省略了很多手续。又没有比丘坛。新戒受戒什么名目都不知。初八日在头上燃了香。戒就算受完了。后来我到各处一跑。传戒的情形各有不同。天台山国清寺戒期五十三天。尽是小和尚受戒。普陀山戒期十八天。名叫罗汉戒。天童寺戒期十六天。宝华寺戒期五十三天。安徽宁国府戒期三天。徽州某寺戒期更快。一昼夜就完事。名叫一夜清。后来看经律。纔知这样苟且传戒是不如法的。楞严经说。《若此比丘。本受戒师。及同会中。十比丘等。其中有一不清净者。如是坛场。多不成就》。可见三师七证这十师中。有一不清净者。戒就白传。楞严又说。《从三七后。端坐安居。经一百日。有利根者。不起于座。得须陀洹。纵其身心。圣果未成。决定自知。成佛不谬》。近代传戒。不问清净不清净。如法不如法了。中国佛教。自汉明初感腾兰二尊者。初来此土。不得受具。但与道俗剃发。被服缦条。唯是五戒十戒而已。高贵卿公昙摩迦罗乞行受戒法。沙门朱士行为受具足戒之始。梁武帝约法师受具足戒。太子公卿道俗。从师受戒者四万八千人。此应受菩萨戒。唐高宗宣律师。于净业寺建石戒坛。为岳渎沙门再受具戒。撰坛经。宋真宗升州崇胜寺。赐名甘露戒坛。诏京师立奉先甘露戒坛。天下诸路皆立戒坛。凡七十二所。皇帝立的戒坛。受戒的人要经过考察的。初受沙弥戒。梵语沙弥。华言息慈。谓息恶行慈也。七岁至十三岁名驱乌沙弥。初。小儿出家。阿难不敢度。佛言。《若能驱食上乌者听度》。十四岁至十九岁。名应法沙弥。谓正合沙弥之位。以其五岁依师调练纯熟。堪以进具也。二十岁至七十岁。叫名字沙弥。本是僧之位。以缘未及。故称沙弥之名。比丘戒要年满二十岁纔能受。很严格的。有未满者。佛听从出世日算至现在。以闰年抽一月。以大月抽一日。补足助成二十岁。古有许多大祖师。未拘定年龄者也不少。清代以来。皇帝是菩萨应世。如顺治出家。康熙雍正都受菩萨戒。由国主开方便。凡是僧人不经考察。都能受戒。不知慈悲反成不好。以前传戒还可以。如宝光寺。昭觉寺。宝华山。福州鼓山。怡山等处。犹尚慎重。其它丛林小庙都在传戒。乃至城隍土地。会馆社坛。都传起戒来。我因此三坛正范。后跋略云。“更有招帖四布。煽诱蛊惑。买卖戒师。不尊坛处。即淫祠社宇。血食宰割之区。乱为坛地。彼此迷惑。窃名网利。袭为贸易市场。本是清净佛土。翻为地狱深坑。”近来弘化月刊。指责滥传戒法的话。说得更不好听。我过去每年也在传戒。地狱业造了不少。其中有点缘故。欲想挽回后进。也不得已而为之。我初到云南鸡足山。看不到一个僧人。因为他们都穿俗服。所以认不出谁是僧人。他们全不讲修持。不讲殿堂。连香都不烧。以享受寺产。用钱买党派龙头大哥以为受用。我看到此情形。就发心整理鸡足山。开禅堂。坐香。打七。无人进门。讲经。无人来听。后来改作传戒。从前僧家未有传戒受戒者。这回纔初创。想用戒法引化。重新整理。因此传戒期限五十三天。第一次就来八百多人。从此他们纔知有戒律这一回事。慢慢的劝。他们也就渐渐和我来往。渐知要结缘。要开单接众。要穿大领衣服。要搭袈裟。要上殿念经。不要吃烟酒荤腥。学正见。行为逐渐改变。我藉传戒。把云南佛法衰败现象扭转过来。鼓山以前传戒只八天。只有比丘优婆塞进堂。没有女众。各处远近寄一圆与传戒师。给牒。在家人搭七衣。称比丘比丘尼。名为寄戒。我到鼓山改为五十三天。把这寄戒不剃发搭衣等非法风气都改了。很多不愿。反对的。弄到有杀人放火的事件发生。岂非善因反招恶果。请慈舟法师来鼓山办戒律学院。他自己行持真是严守戒律。我很敬重他的。办道这事。总在自己。不在表面。古来三坛戒法。每一坛都要先学足三年纔传授的。佛灭后。上座部至五百部。事情复杂多了。佛在世时亦方便。有十七群比丘。年未满二十而受比丘戒的祖师也多。如不讲忏悔。纵至百岁亦是枉然。每见几十岁的老法师不守戒的也不少。这些情况。老禅和子都知道。初发心的要谨慎护戒。学习大小乘经律论。以求明白事理。清净觉地。本来不染一尘。但佛事门中就不舍一法。出家受戒。先受沙弥十戒。此十戒中。前四是性戒。后六是遮戒。次受比丘戒。有二百五十戒。尼众有三百四十八戒。不离行住坐卧四威仪和身口七支。菩萨三聚净戒。一摄律仪戒。无恶不断。起正道行。是断德因。修成法身。二摄善法戒。无善不积。起助道行。是智德因。修成报身。三摄众生戒。无生不度。起不住道。是恩德因。修成化身。持戒有小乘大乘之别。小乘制身不行。大乘制心不起。小乘在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中制身不犯。大乘连妄想都打不得。一打妄想就犯戒。大乘讲虽容易。行起来就难了。舍利弗过去在因地中想行菩萨道。离开茅庵。不做自了汉。发大愿心。入世度众生。到十字街头打坐去。有一天。见一女人大哭而行。舍利弗问她何故如此伤心。女曰。“我母亲有重病。医生说要世人活眼睛纔医得好。这事难办。我感到失望。所以伤心痛哭。”舍利弗曰。“我的眼睛给你好不好。”女曰。“谢谢你。真是菩萨。救苦救难。”舍利弗遂把右眼挖出给她。女曰。“错了。医云须用左眼纔对。”舍利弗勉强又把左眼挖出给她。这女人拿起左眼闻一闻。说。“这眼是臭的。不能用。”弃之而去。舍利弗觉得众生难度。便退了菩萨心。六十小劫变蛇。你看修行菩萨道难不难。受比丘戒时。戒和尚问。“汝是丈夫否。”答曰。“是丈夫。”受菩萨戒时。戒和尚问。“汝是菩萨否。”答曰。“是菩萨。”问。“既是菩萨。已发菩提心未。”答曰。“已发菩提心。”既如此说。就要做得到。否则。脚未踏实地。被人骂一句就放不下。动起念头。就招堕了。既受了三坛大戒。你我想想。像不像沙弥比丘菩萨呢。自检讨去。
四月二十五日
我今天在过堂的时候。看见各人吃饭。渐渐有些散乱。吃饭时候容易散乱。亦正好对治散乱。世人不知人身之宝贵。大涅盘经偈曰。《生世为人难。值佛世亦难。犹如大海中。盲龟遇浮孔》。杂阿含经曰。《大海中有一盲龟。寿无量劫。百年一遇出头。复有浮木。只有一孔。漂流海浪。随风东西》。盲龟百年一出。得遇此孔。凡夫漂流五趣海。还复人身。甚难于此。显扬论曰。“一日月之照临。名一世界。这一世界。九山八海和四洲。”九山是。须弥山。持双山。持轴山。担木山。善见山。马耳山。障碍山。持地山。小铁围山。八海是。七个香水海和一个大咸水海。须弥山与持双山之间乃至障碍山与持地山之间。当中都有一重香水海。八山之间。共七香水海。最后持地山与小铁围山之间。有一重大咸水海。此海中有东西南北四洲。盲龟在大咸水海。百年一出头。要碰入这飘流不停的浮木之孔。四教仪说。“在因之时。行五常五戒。中品十善。感人道身。”四洲中北洲无贵贱。余三洲有轮王。粟散王。百僚。台奴。竖子。仆隶。姬妾。之分。皆由五戒十善之因。有上中下不同。故感果为人。有贵贱不等。我们现在已得人身。又闻佛法。就要依教奉行。依戒定慧种种法门降伏其心。如照律下修行。则一天到晚。持毗尼日用五十三咒。佛制。《比丘食存五观。散心杂话。信施难消》。大众闻磬声各正念。维那在斋堂念了供养咒之后。呼此偈。说毕。比丘吃饭时要存五观。一。计功多少。量彼来处。 一钵之饭。作夫汗流。 二。忖己德行。全缺应供。 缺则不易。全乃可受。 三。防心离过。贪等为宗。 离此三过。贪瞋痴也。 四。正事良药。为疗形枯。 饥渴病故。须食为药。 五。为成道故。应受此食。 不食成病。道业何从。 五观若明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难消。要常存惭愧心。莫失正念。闻声悟道。见色明心。不要心外见鬼。各存正念者。一声磬念一声佛也。不说人我是非。散心杂话。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若不自了道。披毛戴角还。修因感果如种田。水养禾苗。如智水润心田。能念念在道。则处处都是道场。善用心者。心田不长无明草。处处常开智慧花。既然人身已得。佛法已闻。就要努力修行。勿空过日。
四月二十六日
凡在三界之内。都要六道轮回。六道之中。分三善道。三恶道。天。人。阿修罗。是三善道。畜生。饿鬼。地岳。是三恶道。六道之中。每一道都有千品万类。贵贱尊卑各各不同。故经云。《譬如诸天。共器饮食。随其福德。饭色有异。上者见白。中者见黄。下者见赤》。欲界诸天有淫欲。四天王天与人间同。忉利天淫事与人间略异。只过风不流秽。夜摩天则执手成淫。兜率天但对笑为淫。化乐天以相视为淫。他化天以暂视成淫。楞严经说。《如是六天。形虽出动。心迹尚交。自此已还。名为欲界》。色界已无淫欲。还有色身。楞严经说。《是十八天。独行无交。未尽形累。自此已还。名为色界。但无粗色。非无细色》。净名疏云。“若不了义教。明无色界无色。若了义教。明无色界有色。”涅盘云。《无色界色。非声闻缘觉所知》。楞严经云。《是四空天。身心灭尽。定性现前。无业果色。从此逮终。名无色界》。三界轮回淫为本。六道往返爱为基。可见有淫就有生死。断淫就断生死了。三界六道。身量寿命。长短不同。非非想处天。寿长八万大劫。还是免不了生死轮回。三界无安。犹如火宅。我们打算出火宅。就要好好的修行。
四月二十七日
有一件事要嘱咐各位的。近日各处来信问本寺是否传戒。大家知道的。我在这里是住茅蓬。各位有缘。所以共住在一块。现在要响应政府号召。自给自食。若人多了。一时生产不及。粮食就买不到。各位向外通信。切不要说这里传戒。因为这里不能多住人。本寺的新戒曾要求我说戒。我看时节因缘。或在这里说方便戒是可以的。但不能招集诸方新戒。若人过多。食住都成问题。现在农事忙到了不得。幸而秧已插了。但还有很多事要忙的。天天要吃。若不预为计划。就没有得吃。老鼠都有来年粮。我们也要有打算。时光迅速。又快到夏至了。夏至后日渐短。夜渐长。阳气收了。人身造化和天地一般。身心动静。行住坐卧。要顺时调护。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勿被动转。静勿被静转。定是体。慧是用。真是静。俗是动。二谛圆融。与天地之气一般。修行办道。无非调停动静而已。动静如法。随心所安。动静不如法。被境所迁。欢乐苦日短。忧愁叹日长。时光长短。唯心所造。一切苦乐。随境所迁。昔日有一禅和子在鼓山挂单。有一生癞病僧。别人看见都讨厌他。这禅和子年纪纔二十多岁。很慈悲细心招呼病僧。病僧好了。与禅和子一同起单。病僧曰。“我多谢你的照顾。病纔医好。否则我早就死了。你和我一齐到我小庙去住住吧。”禅和子说。“我先朝五台。将来再到你小庙去。”禅和子朝完五台。回到鼓山。访那病僧。那病僧就在一金丝明亮的寺门边迎接他说。“等你很久了。这么迟到。”便倒一杯开水他喝。禅和子说。“路上未吃饭呢。”病僧说。“请稍等一下。饭就送来。”病僧便去牵牛。犁田。播种。拔秧。插秧。薅草。割稻子。碾米。作饭。不知怎样搅的。顷刻间饭就弄好了。饭吃完之后。禅和子想告假去。病僧请留一宿。迨天明下山。则江山依旧。人事全非。已改朝换代过了很多年了。我们苦恼交煎。日子非常难过。他上山住一日夜。吃一顿饭下山。就改了朝代。过了很多年月。罗浮山沙门慧常。因采茶入山洞。见金字榜罗汉圣寺。居中三日而出。乃在茅山。人间五年矣。你看时间长短。是不是唯心所造呢。只要你能定慧圆融。二谛融通。深入三昧。一念无生。则见无边剎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行住坐卧。不要心外见法。每天不被境转。任你暑去寒来。与我不相干。如如不动。念念无生。这就不被境转。修行就不错过时光了。
四月二十八日
同参道友们来问话。不要客气。直道些好。本来诸方丛林问话的规矩。要恭恭敬敬。搭衣持具顶礼后。问讯长跪。纔请开示的。这里是茅蓬境界。不讲究这些。什么道理呢。我现在一天到晚在烦恼中过日。你们多礼。我就更麻烦了。随便随时。那里都可以问。可以说。禅和子在巷里牵牛直来直去。譬如说点灯。用的是香油。就说是香油。是洋油就说是洋油。你用功是念佛就谈念佛。是参禅就谈参禅。有那样便说那样。洒洒脱脱的好。若说我样样都不晓得。请你慈悲开示。这就是虚伪了。如德山隔江招手。他也知你的长短。本来法法都是了生死的。参禅。念佛。看经。礼拜。种种法门。对机而说。你是什么机。对你说什么法。“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如君臣药配合妥当。吃了出一身大汗。病就好了。病好了。药就不要了。古人说。“但尽凡心。别无圣解。”凡夫心尽。当下是佛。不用向外驰求。向外驰求。即是外道。心外一无所得。自心是佛。凡夫心。就是执着心。生气。生欢喜。毁誉动心。贪色。贪财。穿好。吃好。偷懒。打无明。不上殿等等习气毛病。甚至想成佛。都是凡夫心。若能凡圣双忘。一切处如如不动。不向外求。则见自心是佛。辞亲割爱。以参禅念佛等法门除此等凡心。说以毒攻毒。病去药除。同参们请开示。常说妄想多。这不要紧。不参禅。不念佛。你还不知有妄想。因为用功回光返照。就知道有妄想。识得妄。你不要理会他。如如不动。若生心动念。就见鬼了。日久功深。水滴石穿。口诵心惟。自然归一。参禅可以悟道。念佛忘了我也能悟道。一念不生。直下承当。这里正好用功。希望各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四月二十九日
讲起办道。诸佛菩萨只叫除习气。有习气就是众生。无习气就是圣贤。圣贤的妙用。识得则烦恼是菩提。识不得则菩提成烦恼。烦恼与菩提。如反掌覆掌。这些话说是容易。行就为难。所以鸟窠禅师说。“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虚云惭愧万分。习气深了。不能回头。不能放下。到这里住茅蓬。本想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的。常住的事不要我理。理了就是多管闲事。从前当过两天家。习气难除。至今放不下。事情看不过去的偏爱讲。当家说过。今早不出坡。我还叫出坡。有人说我这就是封建。是多管。这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理更多。当家说大众太辛苦了。休息一下是对的。但国家号召我们努力生产。我们借了政府几万斤米。怎能不响应号召努力生产呢。虽然要大家吃苦。这是有理由的。我要开腔多嘴。是怕下半年买不到米。因为我们每人每日买米一斤半。现在木匠买米已节约减了三两。我看我们也快要灭的。米少了又不增产就不够食。若今天休息。明天是初一又休息。后天若下雨。那就一连休息三天不出坡。岂不误了生产。有此原因。你们说我封建就封建。但我封建中有不封建。专制中有不专制。和有强权无公理的不同。现在春雨土松。若不趁此时候多辛苦一点。请问下半年吃什么呢。虽说辛苦。但我们比山下的老百姓已经好得多了。他们这几天帮我们插秧纔有大米饭吃。每天光头淋雨还不敢躲懒。一懒我们就不用他。所以这么苦。他们还要做。我们没他们这么苦何以还说苦呢。 端 午
今天端午节。本是世俗的纪念日。佛门不在这里执着。虚云以前也随顺世情。住近城市也有人送粽子。常住也随俗过节。现在云居山没有人送粽子来。粽子本来是给鬼吃的。我们何必要包粽子。包粽子费工夫。所以只煮糯米饭应节算了。人生世上。总宜流芳千古。切勿遗臭万年。国家所重的是忠义节烈。佛门弟子。一念无生。认识本来面目。谁管他什么吉凶祸福。但未见无生的。就逃不出吉凶祸福。这几天闹水灾。去年闹水灾也在这几天。今年水灾怕比去年更坏。我放不下。跑出山口看看。只见山下一片汪洋大海。田里青苗比去年损失更多。人民粮食不知如何。我们买粮也成问题。而且买粮的钱也没有。所以要大家刻苦度过难关。这次没有米卖。幸蒙政府照顾。买到谷子。以前买米每人每天一斤半。现已减了四两。只能买二十两米。以谷折米。要打七折八折。一百斤谷子作七十斤米。要多买也不行。买谷比买米吃亏。买麦面一担二十几元。一担面粉等于两担米钱。更化得多了。但不买又不行。所以要和大家商量节约省吃。从此不吃干饭。只吃稀饭。买谷怕买不到。自己种的又未长成。先收些洋芋掺在粥内吃。洋芋每斤一角二分。价比米贵。好在洋芋是自己种的。不化本钱。拿它顶米度过难关。我们要得过且过。
五月十五日
丛林布萨。一个月内黑月白月两回。梵网经。四分戒本。每月本来都要诵两次。今只半月诵梵网经。半月诵四分戒本。已省略了。梵语布萨。华言净住。善宿。又曰长养。谓每月集众说戒经。使比丘住于净戒中能长养善法也。佛观一切众生苦恼轮回。背觉合尘。习气除不了。故方便制戒。使众生断除习气。背尘合觉。律所说的戒律。梵语称毗奈耶。华言曰灭。或曰律。新译曰调伏。戒律灭诸过非。故曰灭。如世间之律法断决轻重之罪者。故云律。调和身语意之作业。制伏诸恶行。故云调伏。戒律条文多少。怕你忘记。所以每月二戒都要诵二次。菩萨戒是体。比丘戒是用。内外一如。则身心自在。诵戒不是过口文章。要说到行到。讲到持戒也实在为难。稍一彷佛就犯了戒。持戒这事。如头上顶一碗油似的。稍一不慎。油便漏落。戒就犯了。半月诵戒。诵完要记得。口诵心惟。遇境逢缘。就不犯戒。不起十恶。佛制半月诵戒之意在此。初发心的格外要慎重。很多人年老还靠不住。果能一生直到进化身窑。那时都不犯律仪。纔算是个清净比丘。戒律虽有大小性遮之分。皆要丝毫不犯。持戒清净如满月。实不容易。不可不小心。未曾受戒的。别人诵戒不能往听。只能诵戒前在斋堂听和尚嘱咐。不要忘记出家根本。论到出家。表相不难。不比过去要剃发。现在很多俗人都是光头的。出家只穿上大领衣就名僧人。但谁是真的僧人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务望各自精进。
五月十六日
昨夜说的黑月白月诵两重戒法。这是世尊金口所宣。佛将涅盘时。阿难尊者问佛。未来比丘以何为师。佛曰。《汝等比丘。于我灭后。当尊重珍敬波罗提木叉。如闇遇明。贫人得宝。当知此则是汝等大师。若我住世。无异此也》。波罗提木叉。华言别解脱。谓身口七非五篇等戒。不犯则能解脱。以波罗提木叉为师即以戒为师也。戒条既多。怕会忘记。故黑月白月都要诵戒。以便记持不犯。曾受某戒。许诵某戒。听某戒。未曾受过的戒。不许诵。不许听。未受而诵而听就不合法。故诵戒法师在诵菩萨戒前问曰。“未受菩萨戒者出否。”维那答曰。“此中无有未受菩萨戒者。”诵比丘戒也要这样问。佛门弟子共有七众。一。比丘。二。比丘尼。这是男女之受具足戒者。三。式叉摩那。此云学戒女。习学六法故。四。沙弥。五。沙弥尼。这是男女之受十戒者。六。优婆塞。七。优婆夷。此是男女之受五戒者。沙弥不许听诵比丘戒。怕沙弥见比丘犯戒而生我慢贡高。轻视比丘。故诵戒之前。沙弥进斋堂。顶礼长跪。上座抚尺云。“诸沙弥谛听。人身难得。戒法难闻。时光易度。道业难成。汝等各净身口意。勤学经律论。谨慎莫放逸。”沙弥答曰。“依教奉行。”上座又说。“既能依教奉行。作礼而退。”沙弥一拜起。问讯出堂。沙弥出堂之后。纔开始诵戒。受了佛戒。当下即得清净戒体。即得解脱。即入佛位。位同大觉。是真佛子。受佛戒。是难得希有之事。所以受戒后。要谨慎护戒。宁可有戒而死。不可无戒而生。僧祇律云。《波罗脂国有二比丘共伴来诣舍卫。问讯世尊。中路口渴无水。前到一井。一比丘汲水便饮。一比丘看水见虫不饮。饮水比丘问言。汝何不饮。答言。世尊制戒。不得饮虫水故。彼复劝言。长老但饮。勿自渴死。不得见佛。答言。我宁伤身。不毁佛戒。遂便渴死。即生忉利天上。天身具足。是夜先到佛所。礼足闻法。得法眼净。饮水比丘。后日乃到佛所。佛知而故问。汝从何来。为有伴否。彼即以上事答。佛言。痴人。汝不见我。谓得见我。彼死比丘。已先见我。若比丘。放逸懈怠。不摄诸根。虽共我一处。彼离我远。彼虽见我。我不见彼。若有比丘。于海彼岸。能不放逸。精进不懈。敛摄诸根。虽去我远。我常见彼。彼常近我》。和这位持戒比丘比较一下。我们是一天到晚乌烟瘴气。和猪八戒一般。那里像佛的弟子呢。佛制。比丘喝水。要用滤水囊。把水滤过纔喝。中国现在谁用滤水囊呢。佛又方便。喝水时只许用肉眼观水。不许用天眼观水。因为用天眼观。则水中虫多。皆喝不得。勉强喝了又犯戒故也。所以不管你看见水有虫无虫。照毗尼日用规定。凡饮水都要持偈念咒。偈曰。《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咒曰。《唵悉波罗摩尼莎诃》。时光易度者。一日十二时辰。昼六时。夜六时。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四刻。一刻十五分钟。一分六十秒。时间是剎那剎那的过。剎那剎那的催人老。你们沙弥。自出娘胎至今。转眼就二三十岁。你看时光是不是易过。道业难成。初出家的道心都好。日子久了。就懈怠起来。所以说。“出家一年。佛在眼前。出家二年。佛在西天。出家三年。问佛要钱。”既道心不长。道业就难成了。露水般的道心。怎能了生死呢。所以最后就嘱咐你们说。《汝等各净身口意。勤学经律论。谨慎莫放逸》。勤者精进不后退。如孔子所说。学而时习之。不分昼夜。行住坐卧。朝于斯。夕于斯。磨炼身心。清净三业。经者。径也。即了生脱死之路径。律者。戒律。即五戒十戒比丘菩萨等戒也。论者。佛大弟子发扬经律之妙义的著作。汝等沙弥。既发心为道。就要勤学经律论。勿空过日。
五月十七日
昔日赵州问南泉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州曰。“还可趣向也无。”泉曰。“拟向即乖。”州曰。“不拟争知是道。”泉曰。“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耶。”州于言下悟理。我们说古人的空话。说平常心。人人都有。但怎能见得他是道呢。只要识得平常心。则一切处都是道。不识这平常心。就颠颠倒倒了。何故呢。我们不能回光返照。向外驰求。背觉合尘。朝朝暮暮。随境迁流。背道而驰。摸不着自己的脸孔。怎样叫平常心呢。平常就是长远。一年到头。一生到死。
常常如此。就是平常。譬如世人招待熟客。只用平常茶饭。没有摆布安排。这样的招待。可以长远。就是平常。如有贵客到了。弄几碗好菜。这就是不平常的。只能招待十天八天。家无常礼。故不平常的招待。是不能长久的。修心人能心无造作。无安排。无改变。无花言巧语等。这就是平常心。就是道。也就是直心是道场的意思。六祖谓智隍禅师曰。“汝但心如虚空。不着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这些话。也是说的平常心。与这些话不相应的。是在鬼窟里作活计。就不平常了。昨夜说戒律。初发心的初生信心。归依三宝。求受五戒。再进步的。知人生是苦。而舍俗出家。入山修道。知比丘尊贵。而受具足戒。又发大心。而受菩萨戒。在戒堂听引礼师苦口叮咛。说到“寒心而生惭愧。”那时怕六道受苦而发道心。闻法泪下。问某戒能持否。都答曰能持。但受戒完了。过些时候。老毛病复发。就退道心。就不平常。反以贪瞋痴为平常了。明道的人。动静无心。善恶无念。性空即无心。无心即道。初出家人。不知佛法如何。规矩如何。修行如何。须知欲了生死。先要循规蹈矩。如孔子之制礼作乐。亦无非教人规矩。与佛戒律无异。执身即除习气。身得自由。则心有依处。古人在行住坐卧四威仪中。有执身次序的偈语曰。“举佛音声慢水流。诵经行道雁行游。合掌当胸如捧水。立身顶上似安油。瞻前顾后轻移步。左右回施半展眸。威仪动静常如此。不枉空门作比丘。”以冰清玉洁的音声。称念诸佛圣说。这是念佛法门。进一步问念佛的是谁。就是参禅了。若不回光返照。只口念佛而心打妄想。随念迁流。这样念佛就无用。念佛要口念心惟。以智观照。声音不缓不急。如水慢流。口念耳听。不打妄想。念念流入萨婆若海。一声佛号有无量功德。只此一声佛号就能渡无量众生。诵经或照经文直诵。或背诵。或跪诵。或端坐而诵。或默念皆可。随文观想。看经中说的什么道理。行道即经行。一步一步不乱。不东歪西倒。如空中雁行有次序。一个跟一个。不紧不疏的行。一切处都是用功。合掌两手不空心。十指紧密。不偏不倒。如捧水一般。若一偏侧。水就倾泻了。站如松。两脚八字。前宽八寸。后宽二寸。身直。头不偏不倚。后颈靠衣领。如顶一碗油在头上一般。不正则油泻了。行如风。要照顾前后。轻轻移步。鞋不拖地。行楼板不要响。生草不踏。爱护生物。开眼看东西。只展半眼。所看不过三五七尺远。行住坐卧。能具威仪。使人一望生敬。若不先自检责。何以化导群机。既自治之行可观。则摄化之门不坠。有道无道。举止如何。别人一看便知。心能平常则始终不变。经历风波险阻。此心如如不动。如憨山老人者。就是我们的模范。他老人家生于明朝嘉靖二十五年丙午十月十二日。十二岁请于母出家。礼南京报恩西林和尚为师。受具戒于无极和尚。二十岁西林和尚寂后。房门大小事。众皆听憨山决之。后从云谷大师在天界坐禅。二十八岁游五台。见憨山甚佳。因以为号。二十九岁阅肇论。悟不迁义。妙峰谓之曰。“且喜有住山本钱矣。”三十岁发悟说。偈曰。“瞥然一念狂心歇。内外根尘俱洞澈。翻身触破太虚空。万象森罗从起灭。”自披剃至七十一岁冬。游双径。上堂说法。启口数千言。不吃一字。侍前传录。疲于奔命。日不暇给。其详细史实。具载年谱中。他老人家一生历史。数十年中。环境千变万化。千辛万苦而道心始终不变。这就是平常心。长远心。就是我们的模范。他遣戍雷阳时。作军中吟云。“缁衣脱却换戎装。始信随缘是道场。纵使炎天如烈火。难消冰雪冷心肠。”把他自己坚固不变的心都吐露出来。佛法到今日更衰微。起过不少风波。解放前。全国僧尼还有八十万。去年只余七万多。还俗的十占其九。这就是无长远心。无坚固心。烈火一烧。就站不住脚。若是真佛弟子。就要立志。具铁石心肠。先学威仪。循规蹈矩。不怕人说你脑筋不醒。要死心崇奉佛的教诫。由于多劫种下善根。此生纔得入佛门。就要努力求道去习气。不入名利场。不当国王差。把心中的习气。一点一点的除去。即是大修行人。得入理体。坚固心历久不变。平常心动静一如。
五月十八日
禅门日诵上。载有憨山大师费闲歌十首。讲十件难事。这十件事办不到。就是空费力。就是闲无用。故曰费闲歌。若把这十事做到。就了生死。十件难事是。体道难。守规难。遇师难。出尘难。实心难。悟道难。守关难。信心难。敬心难。解经难。我与古人一比。自知惭愧。不敢多舂壳子。别人把我当古董看待。以为我有道德。我不敢多说话。别人认为我装憨。此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并非我客气。古人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内心的惭愧谁能知道呢。我骗佛饭吃。比你们多几年。你们不相信苦恼业障。我的苦恼又说不出。现在只吃空饭。讲话也讲不好。讲的又不是自己的。只是前人的典章。或诸方的口水。都是眼见耳闻的。自己肚里一点也没有。古圣先贤。千佛万佛。传一心印。不说一语。佛祖相传。无非如此。古人说得到行得到。别人不知我的苦恼。还以为我了不得。明眼人会说我。你何不自己讲讲自己。前天杭洲某人来一封隐名信指责我说。“抑其有以宗匠自命者。咸多墨守偏空。纵有满腹知解。对本分上一点不能相应。阿附权贵。广收门徒。虽名喧一时。亦不足重。 故有秘戒不许滥传于不道不明不圣不贤之人。若遇其人而不传。则必受其殃。若传非其人。亦受其殃。未审大师遇有应传而不传。不应传而传者之事否。 按传者传法也一。和尚蓄须。沙门败类。开千古破戒之风。留后人饥讽之玷。二。云门罹难。不明事机。徒以宿业果报而自慰。造成三僧失踪。一僧身亡空前未有之惨闻。有此二事。足以证明大师功过深浅矣。孔子说。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这封信指责我。就是我的善知识。我很感谢他。可惜他的信不署名。又没有回信地址。他说。“盖以大师之神明。当可知也。倘有缘分。请一回示为祷。”因此我写信到杭州托心文法师打听这封信是谁写的。想和他通个信。他说我以宗匠自命。又说就学人所知者。其能行解相应作法门之龙象。不愧为人天眼目者。舍大师其谁能当之等语。他最初责我以宗匠自命。我何尝敢以宗匠自命。继又赞叹我舍大师其谁能当之。这些话我实不敢当。问我传法之事。我自己应不应得法也不知。那里敢说传不传呢。谈到和尚蓄须这件事。旁人对我是不清楚的。我初出家时。误学头陀留须发带金箍。那时不明教理。早就错了。后来被善知识一骂就剃了。以后每年剃一次头。每逢除夕洗一次脚。平生不洗澡。既然一年纔剃一次头。平常不剃头就不剃胡子。我不是有意养胡子的。照佛制度。应该剃除须发。中土风俗。以须眉男子为大丈夫相。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中土祖师亦有顺俗留胡子的。说到云门罹难。责我不明事机。这事亦与我无干。谁失踪。谁身亡。我也不知。古来酬还夙业果报而罹难的祖师很多。以上的话。由于我放不下而说的。平常会说古人的话来劝人。遇到境界。自己就打不开。真所谓能信不行空费力。空空论说也徒然。我长年害病。无力行持。不能如古人那样要死就死。要活就活。来去自由。初发心同参们。不要提我的虚名。不要听我的空话。要各人自己努力。自不努力。向外求人。都靠不住的。行持不限出家在家。都是一样。讲个典章你们听。云南有一位秤锤祖师。明朝人。姓蔡。住昆明小东门外。父母去世。遗下财产田园。生活过得很好。勤俭劳动。自种菜蔬出卖作零用。妻年轻貌美。好吃懒作。和野汉子私通。蔡虽明知此事也不说她。日子久了。她更胆大。天天和野汉子私通。毫无顾惧了。有一天。蔡很早就出门卖菜。预计野汉尚未离家。就买好酒肉带回家。这时野汉尚未离去。只好躲在床下。蔡入厨弄饭菜。妻觉得不好意思。就去洗脸并帮丈夫弄饭菜。饭菜弄好了。蔡叫她摆碗筷。她摆了两套碗筷。蔡叫她摆三套。我今天请客。她摆好了。蔡叫她请客出来喝酒。她说。“客在那里。”蔡曰。“在房里。”她说。“你不要说鬼话。房里那里有客。”蔡说。“不要紧。不要害怕。你请他出来好了。若不出来。我就给他一刀。”妻不得已。就叫野汉子出来。蔡请野汉子上座。向他敬酒。野汉子以为有毒不敢喝。蔡先喝了再请他喝。野汉子纔放心。酒菜吃饱了。蔡向野汉子叩头三拜。说今天好姻缘。我妻年轻。无人招呼。得你照顾很好。我的家财和我的妻。都交给你。请你收下吧。妻和野汉子都不肯。蔡持刀说。你们不答应。我就要你们的命。二人没法。只好答应下来。蔡于是只身空手出门。往长松山西林庵出家。一面修行。一面种菜。后来用功有了见地。再说野汉子财色兼收以后。好吃懒做。老婆天天挨打挨骂。吃不消。她悔恨了。跑到西林庵请蔡回家。想重寻旧好。蔡不理她。后来野汉子把家财吃光了。弄到她讨饭无路。她想起蔡的恩情。想报答他。蔡平常好吃昆阳的金丝鲤鱼。她弄好了一盘金丝鲤鱼。送到西林庵给蔡吃。蔡收下说。“我领了你的情了。这些鱼我拿去放生。”妻曰。“鱼已煮熟了。不能放生。”蔡即将鱼放在水里。鱼都活了。直到现在。昆明黑龙潭古迹。还有这种鱼。蔡是俗人。对妻财子禄能放得下。所以修道能成功。奉劝各位。都把万缘放下。努力修行。期成圣果吧。
五月二十日
佛所说法。千经万论。总是要叫众生明自己的心。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众生无量劫来。被物所转。都是心外见法。不知自性。本来无一物。万法了不可得。妄执心外有法。成邪知邪见。既然说识得心无寸土。那就算了。何必还说许多名堂。什么三归五戒。三千威仪。八万细行等等。说这多法门。无非对治众生的心而已。众生习气毛病。有八万四千烦恼。所以佛就有八万四千法门来对治。这是佛的善巧方便。你有什么病。就给你什么药。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若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众生无量劫来。被无明烦恼污染了真心。妄认四大为自身相。不知此身毕竟无体。和合为相。实同幻化。今欲返本还原。要先调身。断除习气。把粗心变为细心。从有为到无为。在自性清净身上用功。行住坐卧。一天到晚。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小心谨慎。断除习气。胆要大。心要细。胆大包身。不被境转。心细则气细。否则粗心浮气。这种情形。可以自己检查。一般人在劳苦奔波忙忙碌碌时。就气喘息粗。有定力功夫的人。再忙也不喘气。一天到晚。总是心平气和的。一心不乱就是定。妄无本体。有定就无妄。就能复本心源。功夫从外头做起。先讲威仪教相。行住坐卧都有威仪。不要说忙得要死。还讲什么威仪。既然作如来之弟子。先圣之宗亲。出入于金门之下。行藏于宝殿之中。就要做到任他波涛浪起。振锡杖以腾空。假使十大魔军。闻名而归正道。怎能因为忙了就不讲威仪呢。昔日浮山远录公谓其首座曰。“所以治心。须求妙悟。悟则神和气静。容敬色庄。妄想情虑。皆融为真心矣。”“以此治心。心自灵妙。然后导物。孰不从化。”所以有眼的人。看你一举一动。威仪怎样。就知你有道无道。佛在世时。舍利弗初为婆罗门。路逢马胜比丘。见他威仪很好。心生恭敬。从之问法。马胜比丘说。“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师大沙门。常作如是说。”舍利弗闻偈得法眼净。归与亲友目连宣说偈言。亦得法眼净。实时各将弟子一百。往诣竹园求愿出家。佛呼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被身。即成沙门。你看马胜比丘只是行路威仪好。便成如此功德。这就是以威仪导物。孰不从化的例子。初发心的同参们。要向古人习学。一心观照自己。行住坐卧。二六时中。一切无心。不被物转。若不如此。不守本分随妄流转。何异俗人。虽说出家办道。都是空话。各人留心。
五月二十一日
楞严经上佛说。《如我按指。海印发光。汝暂举心。尘劳先起》。我们和佛就如此不同。楞严一经。由阿难发起。作我们的模范。全经着重说淫字。由这淫字。说出很多文章来。最初由阿难示现。因乞食次。经历淫室。遭大幻术摩登伽女。以娑毘迦罗。先梵天咒。摄入淫席。淫躬抚摩。将毁戒体。如来知彼淫术所加。斋毕旋归。王及大臣。长者居士。俱来随佛。愿闻法要。于时世尊。顶放百宝无畏光明。光中出千叶宝莲。有佛化身结跏趺坐。宣说神咒。敕文殊师利。将咒往护。恶咒消灭。提奖阿难及摩登伽。归来佛所。阿难见佛。顶礼悲泣。恨无始来。一向多闻。未全道力。殷勤启请。十方如来。得成菩提。妙奢摩他。三摩禅那。最初方便。佛应阿难之请。就说出一部楞严经来。阿难遇摩登伽女。并非做不得主。这是菩萨变化示现世间。非爱为本。但以慈悲。令彼舍爱。假诸贪欲。而入生死。圆觉经说。《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若诸世界。一切种性。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淫欲而正性命。当知轮回。爱为根本》。所以说。《三界轮回淫为本。六道往还爱为基》。世人有在家。有出家。有为道。有不为道。凡自性不明的。都在五欲中滚来滚去。五欲就是财色名食睡。由此五欲。生出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七情又捆五欲。因此生死不了。如经所说。《南阎浮提众生。以财为命》。人的投生。起首由于淫欲。及至出生后。就以财为主。广慧和尚劝人疏于财利。谓“一切罪业。皆因财宝所生。”所以五欲第一个字就是财。人有了钱财。纔有衣食住。纔想女色娶妻妾。人若无财。什么事都办不成。可见财的厉害了。世人总以有财为乐。无财为苦。无财想有财。少财想多财。有了白银。又想黄金。不会知足的。既为自己打算。又为子孙打算。一生辛苦都为钱忙。不知有钱难买子孙贤。无常一到。分文都带不去。极少能把钱财看穿的。从前有三个乞丐。一人手上拿一条蛇。一人手上拿一个莲华落。一人手上拿一个粪袋。同时行路。看见地上一文钱。头一个乞丐看见就拾起这文钱。第二个说。“我先看见的。这文钱应该归我。”第三个也说。“我先看见的。这文钱应该归我。”三个乞丐就为这一文钱。在路上打起来。衙门差人经过。看见他们打得凶。恐怕打出人命。就把三人带进衙门见官。判断是非。官坐堂上。问明原由。便说道。“这一文钱作不得什么用。不要争了。”三人都说。“我穷到一文钱都没有。对此一文怎能不争。”官说。“你们各自说出穷的情形。待我看那个最穷。就判这文钱归那个。”第一个说。“我最穷了。无溜见青天。衣破无线联。枕的是土砖。盖的是草垫。”第二个说。“我比他更穷。青天是我屋。衣裳无半幅。枕的是拳头。盖的是筋骨。”第三个说。“他们都不如我这样穷。我一饿数十天。一睡大半年。死得不闭眼。只为这文钱。”官听了大笑。这出戏是讥贪官污吏的。世尊说法。讲钱迷人的多得无比。出家也很多被钱迷的。从前是钱。现在是纸。便累死了。离了它就不能过日。你要生产就要工具。没有钱买不到工具。就种不出东西。我们整天忙。是不是也为这文钱呢。世人衣食足了之后。又贪色。这个色字不知害了多少人。古来帝王由于贪色而致亡国的也不少。昔夏桀伐有施。得妹喜为妻。由此荒淫无道。为商汤所灭。商朝的纣王爱妲己。嗜酒好色。暴虐无道。周武王伐之。兵败自焚死。古时没有电话电报。边方告警。则举烽燧。其法。作高土台。台上作桔皋。桔皋头上有笼。中置薪草。有寇即举火燃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积薪。寇至即燔之。望其烟。曰燧。昼则燔燧。夜乃举烽。此台烽燧既作。邻台即相继递举。以告戍守之兵。周幽王宠褒姒。不好笑。王百计悦之。仍不笑。王乃举烽火以征诸侯。诸侯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后西夷犬戎入寇。王举火征兵。诸侯不至。犬戎遂弒王于骊山之下。并执褒姒以去。这事叫烽火戏诸侯。贪色之祸。无量无边。说不完了。利和名是相连的。名有好有坏。或是流芳百世。或是遗臭万年。三皇五帝。是圣君贤王的典型。禹受治水之命。八年于外劳心焦思。三过家门而不敢入。开九州岛。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遂竟全功。及定九州岛之贡赋。立五服之制。四夷宾服。汤王出。见罗者方祝曰。“从天下者。从地出者。四方来者。皆入吾罗。”汤曰。“嘻。尽之矣。”乃命解其三面。留其一面。而告之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不用命者。乃入吾网。”这就是圣君贤王流芳百世的德泽。王莽曹操秦桧等就遗臭万年。诸佛菩萨。诸大祖师。有真道德。虽不求名而名留千古。善星比丘。宝莲香比丘尼。生堕地狱。罪业深重。自然遗臭万年。这个名真害人。说你好。有道德。难行能行就欢喜。就是好名。被骂不高兴。也是为名。说好不好。总被名转。眼前枪易躲。背后箭难防。从前禅堂午后吃了点心粥。有礼佛的。有到监值寮开茶话会的。说你的功夫用得好。就生欢喜。说不好。脸就放下来了。讲小座也是一样。说你好就欢喜。说你不好就不愿意。也是被名转。食也有利有害。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古人一心在道。野菜充饥。心定菜根香。如潭州龙山和尚那样。一池荷叶衣无数。满地松花食有余。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屋入深居。世人贪食。专在酸甜苦辣咸淡甘辛里打滚。务求珍馐美味。肆意伤生害命以资口腹。也有吃素的人。弄斋菜还叫荤菜名。什么捆鸡。油肉丸等等名目。这是习气不忘。杀心还在。虽不是真吃荤也犯了戒了。好好丑丑。到肚都变为屎。何必贪求美味。争夺不休呢。好的吃得多。屁也多屎也多。有什么好处呢。睡觉更了不得了。贪睡的人更多了。一年三百六十日。一天二十四小时。白天做事。夜里睡觉。平均一年睡了一百八十天。可见睡觉这事。浪费不少光阴。真害死人。真修行人爱惜光阴。依佛遗教经说。《昼则勤心修习善法。无令失时。初夜后夜。亦勿有废。中夜诵经。以自消息。无以睡眠因缘。令一生空过。无所得也》。故有睡用圆枕及不倒单等法克服睡魔的。不发道心。不知惭愧。好吃懒做的人。特别贪睡。左边睡醒了又右边睡。而且日以继夜的睡。看经听法。坐香念佛都睡。把大好光阴全都浪费了。究竟出家所为何事呢。古德云。“闻钟卧不起。护法善神瞋。现世减福慧。死后堕蛇身。”沩山老人云。“如斯之见。盖谓初心慵惰。饕餮因循。荏苒人间。遂成疏野。”又说。“感伤叹讶。哀哉切心。岂可缄言。递相警策。”希望有心求道。愿出生死的人。切勿再被五欲七情所转。努力勤修。莫空过日。
五月二十三日
世上军令严肃。令行如山倒。谁也不能违他。佛所说法。亦如军令一般。为佛弟子。只有依教奉行。决不能丝毫违犯。前几天说的布萨时上座对沙弥说。“汝等各净身口意。勤学经律论。谨慎莫放逸。”既已出家。就要痛念生死。如救头燃。怎敢放逸呢。勤学经律论。三藏圣教。寻求了生脱死的途径和方法。经律论名为三藏者。因此三者皆包藏文义也。经说定学。律说戒学。论说慧学。故三藏亦即三学。梵语素呾缆藏。或曰修多罗藏。译曰。綖。谓佛之言说。能贯穿诸法。如綖之贯花鬘也。又译曰经。经者具常法二义。且经之持纬。恰具綖义。梵语毘奈耶藏。或曰毗尼藏。译曰灭。谓灭三业过非也。梵语阿毘达摩藏。旧作阿毘昙藏。译曰对法。以对观真理之胜智而名。又译无比法。谓胜智无比也。别名优婆提舍。译曰论。论诸法之性相而生胜智。故别名为论。既受三坛大戒者。便是大丈夫和菩萨。又发了菩提心。就要做大丈夫和菩萨的事。梵语菩提。此译为道。道者是心是理。心之妙理。体同虚空。遍三界十方。包罗万象。发如是菩提心。就是菩萨大丈夫。诸佛慈悲说三乘法。重重指明。就戒律言。佛制比丘。五夏以前。专精戒律。五夏以后。方许听教参禅。可见学戒守戒是佛弟子最重要的事。梵网律有十重四十八轻。犯十重是波罗夷罪。波罗夷此译为弃。或曰退没。或曰不共住。或曰堕不如意处。或曰断头。无余他胜等。是戒律中最严重之罪也。律中有开有遮。小乘与大乘不同。开者许之义。遮者止之义。许作曰开。禁作曰遮。开要看时节因缘。是额外方便。没有因缘是不开的。遮则一遮永遮。小乘与大乘有很多相反的。小乘持即大乘犯。大乘持即小乘犯。其详细条章。可看毘尼止持作持等书。具足戒中。比丘有二百五十戒。比丘尼有三百四十八戒。分为五篇。一曰波罗夷罪。译曰断头。其罪最重。如断头不能复生。不复得为比丘也。此篇比丘有四戒。比丘尼有八戒。二曰僧残罪。梵名僧伽婆尸沙。僧者僧伽之略。残为婆尸沙之译。谓比丘犯此戒。殆濒于死。仅有残余之命。因此而向于僧众忏悔此罪。以全残命。故名僧残。此篇比丘有十三戒。比丘尼有十七戒。三曰。波逸提罪。译曰堕。谓堕地狱也。此篇比丘有一百二十四戒。比丘尼有二百八戒。四曰提舍尼罪。具云波罗提舍。译曰。向彼悔。向他比丘忏悔罪便得灭也。此篇比丘有四戒。比丘尼有八戒。五曰突吉罗罪。译曰恶作。其罪轻。此篇比丘有百众学法。另有二不定法。七灭诤法。共一百九戒。比丘尼有百众学法。七灭诤法。比丘除在三际四威仪中严守二百五十戒成三千威仪外。还要在二六时中遵照毘尼日用。持诵五十三咒。如是降伏其心。制身不行。又有三聚圆戒之说。每一戒。皆具摄律仪戒。摄善法戒。摄众生戒之三聚也。如不杀生一戒即具三聚者。谓离杀生之恶是摄律仪。为长慈悲心是摄善法。为保护众生是摄众生。楞严经云。《若诸比丘。不服东方丝绵绢帛。及是此土靴履裘毳。奶酪醍醐。如是比丘。于是真脱。不酬还宿债。不游三界》。小乘有因缘可吃牛奶。菩萨吃不得。丝绵裘毳等亦然。这是小乘大乘开遮持犯的不同。又比丘不拿银钱。不存一米。不吃隔宿饮食。当天化饭吃不完的不留。菩萨开了拿银钱不犯。酒是五根本戒之遮重戒。大乘小乘不准开。惟大病非酒不治者。白众后可用。戒律开遮因缘微细。要深入研究纔能明白。佛门兴衰。由于有戒无戒。犯戒比丘。如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所以佛将入灭说涅盘经。叫末世比丘以戒为师。则佛法久住。佛又说四依法。一。粪扫衣。二。常乞食。三。树下坐。四。腐烂药。此四种法是入道之缘。为上根利器所依止。故名行四依。又名四圣种。此法能入圣道。为圣之种。粪扫衣又名衲衣。凡火烧。牛嚼。鼠咬。死人衣。月水衣。为人所弃与拾粪之秽物同者。比丘拾之。浣洗缝治为衣曰粪扫衣。又补衲粪扫之衣片而着用之。故日衲衣。比丘着此粪扫衣。不更用檀越布施之衣。在于离贪着也。乞食。梵云分卫。十二头陀经曰。《食有三种。一。受请食。二。众僧食。三。常乞食。若前二食。起诸漏因缘。所以者何。受请食者。若得请。便言我有福德好人。若不请。则嫌恨彼。或自鄙薄。是贪忧法。则能障道。若僧食者。当随众法。请主事人。料理僧事。心则散乱。妨废行道。有如是恼乱因缘。应受乞食法》。树下坐。不住房屋。日中一食。树下一宿也。腐烂药者。比丘有病不请医。不吃新药。只拾别人所弃之腐烂来吃。病医得好不好。听其自然。今世比丘。谁能守之。一有疾病。中医西医。特效药。滋补品都来了。四依法久无人行了。梵语比丘。此云除馑。又云乞士。破恶。怖魔。比丘为世福田。人若供一饭。闻一法。能除一切饥馑之灾。故曰除馑。云乞士者。上从如来乞法以长慧。下就俗人乞食以资身。故名乞士。乞法谓乞四念处。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觉支。八正道等三十七道品之法也。破恶是把身口意所造十恶业破除之。转为十善业也。怖魔谓比丘出家。脱离魔眷。魔震动惊怖也。我们既成了比丘。谁能名副其实为真比丘呢。既出家为了生死。就要依法行持。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不要留恋世上的贪瞋痴爱。不要人我是非好吃懒做。
五月二十六日
孔子论语二十篇。第一句说。“子曰学而时习之。”子者。孔夫子。曰者。说也。孔子教人将学过的东西。时常温习。语默动静。念念不忘。若所学彷佛大意。工夫就不相应。不究竟了。世法佛法都是一样。要学而时习之。佛法是体。世法是用。体是理。是真谛。用是事。是俗谛。要知二谛融通三昧印的道理。不融通就落于偏枯。如离体表用。是凡夫凡情。离事讲心。是不明心地。真俗二谛。名目很多。真是体。俗是用。戒定慧体用都得。都是一个心地中生出种种名字。若能融会贯通。则条条大路透长安。昔有僧问赵州。如何是道。师曰。“墙外底。”曰。“不问这个道。”师曰。“你问那个道。”曰。“大道。”师曰。“大路透长安。”这里说的是什么话呢。请参究参究。那个是道。会过来的处处都是佛法。不明就滞在名相上。一天到晚劳碌奔波。种田博饭吃。与俗人何异。现在世人多是光头。僧人穿的也是俗服。此外何处与俗人不同呢。古人说。“心田不长无明草。性地常开智慧花。”这就是透长安的大道。也就是与俗人不同处。耕种的人。田里有草如不拔去。就难望收成。修行人把心里的无明草薅了。那智慧花就长得好。开得好。只要你不被境转。情不附物。无明草就不长了。智慧花一开。则粗言及细语总是说无生。古人行到说到。无空话讲。一问一答。答在问处。吐露心机。都是妙用。我们心不在道。故被物转。而无智慧。若能痛念生死。全心在道。不分世出世法。是男是女。好看不好看。若一动念。即出鬼被情转了。不分别即不随情转。作得主。古人说。“你有柱杖子。我与你柱杖子。”这是表法。你妄想多了。就是你有柱杖子。为了除你的妄想。就教你修数息观。不净观。念佛观。念佛看经。礼佛看话头。给你修行的法门。就是与你柱杖子。你如用功到有把握。就落在无事甲里。有成障碍。是要不得的。这就是你无柱杖子。我夺你柱杖子。病好不用药。就是夺柱杖子。不如是则执药成病。太阳老人说。“莫守寒岩异草青。坐着白云宗不妙也。”参禅念佛。都要时时刻刻口诵心惟。开言吐语。不分别是非。终朝解脱。不烦恼。不生心动念。是有功夫。若无把握而被境转。就苦恼了。用功不得受用。处处波浪滔天。昔佛印禅师入室次。苏东坡适至。师曰。“此间无坐处。”苏曰。“暂借佛印四大为坐。”师曰。“山僧有一问。学士道得即请坐。道不得即输玉带。”苏欣然请问。师曰。“四大本空。五阴非有。居士向什么处坐。”苏遂施带。师答以一衲。苏述偈曰。“病骨难将玉带围。钝根仍落箭锋机。欲教乞食歌姬院。且与云山旧衲衣。”东坡虽聪明。答不出话。是他脚未踏实地。同参们。如何能脚踏实地呢。只有口诵心惟朝斯夕斯的做。
六月初二日
佛灭度后。法住世间有三阶段。正法一千年。像法一千年。末法一万年。善见论云。《由度女人出家。正法唯有五百岁。由世尊制比丘尼行八敬法。正法还得千年。问。千年已。正法为都灭耶。答。不都灭。于千年中得三达智。复千年中得爱尽罗汉无三达智。复千年中得阿那含。复千年中得斯陀含。复千年中得须陀洹。总得一万年。初五千岁得道。后五千岁学而不得道。于一万岁后。一切经书文字灭尽。但现剃头袈裟法服而已》。沩山老人说。“所恨同生像季。去圣时遥。”沩山老人在唐朝。去佛已千余年。是像法时期。一切事情变迁。水久虫生。法久成弊。付法藏经云。《阿难比丘。化诸众生。皆令度脱。最后至一竹林之中。闻有比丘诵法句经偈云。若人生百岁。不见水潦鹤。不如一日生。而得睹见之。阿难闻已。惨然而叹。世间眼灭。何其速哉。烦恼诸恶。如何便起。违反圣教。自生妄想。此非佛语。不可修行。 汝今谛听。我演佛偈。若人生百岁。不解生灭法。不如生一日。而得了解之。尔时比丘。即向其师。说阿难语。师告之曰。阿难老朽。智慧衰劣。言多错谬。不可信矣。如今但当如前而诵。阿难后时。闻彼比丘犹诵前偈。 即入三昧。推求胜德。不见有人能回彼意。便作是言。异哉。无常甚大。劫猛散坏。如是无量圣贤。今诸世间。皆悉空旷。常处黑暗。怖畏中行。邪见炽盛。不善增长。诽谤如来。断绝正教。永当沉没。生死大河。开恶趣门。闭人天路。于无量劫。受诸苦恼。我于今日。宜入涅盘》。楞严经指出《末法时代。邪师说法。如恒河沙。阿难当知。是十种魔。于末世时。在我法中。出家修道。或附人体。或自现形。皆言已成正遍知觉。赞叹淫欲。破佛律仪。先恶魔师。与魔弟子。淫淫相传。如是邪精。魅其心腑。近则九生。多逾百世。令真修行。总为魔眷。命终之后。必为魔民。失正遍知。堕无间狱》。经中说九生百世者。一生一百年。一世三十年。今佛历已是二千九百八十二年。就是百世魔王出现之时。佛灭不久。法句经偈。就有诵为水潦鹤的。时至今日。其讹误更多了。水潦鹤。就是鹭鸶鸟。见之有何意义。解生灭法。能离苦海。故有百岁不解。不如一日能解。所谓有智不在年高。无智空长百岁也。末世邪师。各各自谓是善知识。当参学的人。若无试金石。必从邪沦坠。只见境风浩浩。摧残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烧尽菩提之种。末世求道。真不容易。沩山老人说。“远行要假良朋。数数清于耳目。住止必须择伴。时时闻于未闻。”故云。“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朋友。亲附善友。如雾露中行。虽不湿衣。时时有润。”孔子亦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他好跟他学。不会带坏你。不相干的人。种种习气。臭不可闻。和他接近日久。自己也会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香染香。近臭染臭。善友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故宜亲近。末法行人。如我们者。比魔外的本领也比不上。楞严经说。《色阴尽的。于其身内。拾出蛲蛔。身相宛然。亦无伤毁。于时忽然。十方虚空。成七宝色。或百宝色。同时遍满。不相留碍。忽于半夜。在暗室中。见种种物。受阴尽的。能反观其面。各有十种禅那现境。叫着五十种阴魔。迷不自识的。则谓言登圣。大妄语成。堕无间狱》。老子说的。其中有精。和孔子说的。空空如也。是见到识阴的道理。罗汉五阴俱尽。已出三界。我们色阴未尽。与道隔得很远。我忏悔。不过比你们痴长几岁。弄到一个虚名。你们以为我有什么长处。以我为宗就苦了。我比楞严所说的妖魔外道都不如。比祖师更不如。所以每每叫你们参学的要带眼识人。又要有双好耳。听法能辨邪正。然后将所见所闻的。放进一个好肚里。比较他的是非得失。修行就不会走错路。不上伪善知识的当。现正是末法时代。你到那里访善知识呢。不如熟读一部楞严经。修行就有把握。就能保绥哀救。消息邪缘。令其身心。入佛知见。从此成就。不遭岐路。又全经前后所说。着重在一个淫字。说。《若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淫。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纵有多智。禅定现前。如不断淫。必落魔道》。看楞严经。若不归宗。跑马看花。就不中用。要读到烂熟。就能以后文消前文。以前文贯后文。前后照应。则全经义理。了然在目。依经作观。自得受用。古来行人。从此经悟道的很多。温州仙岩安禅师。因看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盘。当时破句读云。“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盘。”于此忽有悟入。后人语师云。“破句读了也。”师云。“此是我悟处。”毕生读之不易。人称之曰安楞严。希望同参们。无论老少。常读楞严。此经是你随身善知识。时闻世尊说法。就和阿难作同参。
六月初三日
古人说。“勿待老来方学道。孤坟多是少年人。”人到年老时。百般痛苦。耳不聪。眼不明。四肢无力。吃不得。睡不得。行不得。这种苦处。年轻人是不晓得的。我年轻时和你们一样。看见老来呆。总不愿意。说话他听不到。眼泪水和鼻涕。看见就恶心。怕和老人一块住。现在我老了。纔知道老的苦。人老了就一天不如一天。我从云门闹事后。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久已是一朝卧疾在床。众苦萦缠逼迫。朝夕思忖。前路茫茫。道业未成。生死不了。一口气不来。又要投生。《万般将不去。惟有业随身》。少年不修。晚年就会如此。你我现在都是堂堂僧相。容貌可观。皆是宿植善根。感斯异报。就不要把这善根种子打失了。洞山问僧。“世间什么物最苦。”僧云。“地狱最苦。”山云。“不然。向此衣线下不明大事始是苦。”能明大事。即无地狱因。故地狱未为苦。而不了自心最为苦也。想明大事。就要努力精进。不要悠悠忽忽。兀兀度时。白天应缘。遇事要作得主。白天能作主。梦中纔作得主。梦中作得主。以至病中作得主。则临命终时纔做得主。这几样作得主。是由平常能强作主宰而来的。能强作主宰。就易悟道了生死。不悟道。生死不能了。悟道不难。总要生死心切。具长远坚固向道之心。至死不退。今生能不退。虽未悟。来生再努力。何有不悟之理。楞严经二十五圆通。位位都是经过久远劫来。长期修习纔成功的。我们生死心不切。不发长远心。病来知念生死。病好道念就退了。所以楞严经说。《凡夫修行如隔日疟》。病时有道。病退无道。无明起时如疟。退则好人。故要努力精进。生忏悔心。坚固心。不要今日三明日四。修行要一门深入。以一门为正。诸门为助。各修一门。彼此不互谤。谤法轻法慢法都不对。欲想佛法兴。除非僧赞僧。互谤。是佛法的衰相。佛子专心向道。痛念生死。衣不足。食不足。睡不足。昔裴休丞相。送子出家。子是翰林。拜沩山佑祖。名法海。训以警策箴云。“衣食难。非容易。何必千般求细腻。清斋薄粥但寻常。粗布麻衣随分际。别人睡时你休睡。三更宿尽五更初。好向释迦金殿内。”沩山老人要他每天挑水供养大众。有一天。他挑水挑得太累了。心里说。和尚吃水翰林挑。纵然吃了也难消。回来时。沩山老人问他。“你今天说什么话。”法海答曰。“没有说什么。”后来沩山老人揭穿他心里的话。并说“老僧一打坐。能消万担粮。”所以出家人不管你出身怎样富贵。到了佛门。就要放下一切。专心向道。纔算是本色禅和。
六月十六日
佛说一大藏经。无非讲因果二字。详细分析起来。就无穷无尽。营事比丘。宁自啖身肉。终不杂用三宝之物作衣钵饮食。我以前化缘。随人欢喜布施。除多补少。颠颠倒倒的用。今在此妄作妄为。建法堂。起茅蓬。修厕所牛栏等等。所用的钱。从何处来呢。我守法令不敢剥削。不写信号召化缘。做什么功德。除铸铁瓦有人代化过缘也没有化够。他们监工的拿去旁的地方用。我也不准。怕遭报应。窑上烧砖。为修大殿用的。如拿去作别处用。也怕招因果。经上说。《上物下用报应重。下物上用报应轻》。如塑佛像的用作殿宇。作殿宇的用作僧寮。这是上物下用。相反的就是下物上用。上下之分要认真。年青人修不修放在一边。因果要紧。云居山志上载。即庵慈觉禅师。蜀人。初出川行脚时。欲上云居。先宿瑶田庄。梦迦蓝安乐公告曰。“汝昔在此山曾肩一担土。今来只有一粥缘。”次日午后上山。晚粥罢。值旦过寮相诤。闻于寺司。凡新到例遭斥逐。觉心窃疑讶。逾十年。得法于卧龙先禅师,有南康太守张公。亦蜀人。与师亲旧。适云居虚席。请师开法。师欣然应之。以为前梦不验矣。卜次日上山。当晚宿麦洲庄。忽然迁化。塔至今存焉。近为水湮。一石尚存。他这件事迹。留给后人看。证明因果丝毫不错。昨夜的空话。本可不讲的。因为政府根究。所以不得不说。不是我享受了供众之物。有信在此。可以查看。所化九百五十三元三角中。无衣服款。除买蓑衣缝纫机及支付运费外。所余五百元。作买米用了。以前悟源当家。大家说他不理事。大众袜子都没得穿了。要开会讨论。调整调整。决定每人每年犒劳两套衣服。分上半年一套。下半年一套。通过决议后。去信广州缝七十套衣服给大众师用。回信说。买布有限制。待办好托人带来。最近已带来了。为什么还不发给大家呢。因为初定规章发衣服。以后改定发单钱。给各人自己去做衣服。已拿买米的钱发给大家了。所以现存的衣服。留待下半年纔发。并且现在不止七十人。故七十套衣服不够发。也不能发了。直纯的信。还说有鞋袜。都被一人收下了。这也因为人多鞋袜少。不够发就不发。等将来凑够数纔发。既知一粥之缘都有因果。我岂敢错因果。怕大家不明真相。所以又讲讲这些空话。现在国家公布了丘役法。年青人都有些心不安了。要知因果不昧。当不当兵都有前因。着甚么急呢。于前几朝都有僧兵。如少林五台等处是也。查唐太宗李世民为秦王时。曾用少林寺僧兵平王世充。及后封有功僧十三人。封昙宗为大将军。仍不去僧号。至明成祖赐姚广孝名。始易冠服。而广孝退食。乃穿僧衣。至今北京姚少师祠。于纱帽红袍上。仍覆袈裟也。至满清入关后。中国有青衣僧黄衣僧之分。汉僧是青衣。蒙藏是黄衣。国家重用黄衣。清朝僧兵不用青衣。改用黄衣兵。亦有名无实。未曾出过役。只领兵费。现在政府也看重黄衣僧。我们青衣僧也占黄衣僧的光。从前丽江五台山。少林寺。是招集僧兵的地方。明太祖以少林寺僧有武术。也在少林招僧兵。清朝把喇嘛定居在五台山。北京旃檀寺封提督军门。五台山菩萨顶。靖海寺也有喇嘛提督军门都统的职位。受国家的饷。北京雍和宫也领饷。义和团起义。有很多喇嘛僧兵。起初打胜杖。烧天主耶稣教堂。后来失败。由教徒烧杀旃檀寺。这是一报还一报。民国三十年。湖南湖北各省就抽僧兵。当时我向中央伸辩。纔得免抽。现在公布兵役法。僧人不当兵是不可能的了。日本全国皆兵。分为现役兵。预备兵等。人人都替国家服务。无一人吃空饭的。我国似日本。将来也是全国皆兵。和平运动和得了。当兵是空话。和不了。难免不打仗。兵者不祥之物。不得已而用之。当必须用兵之时。谁也躲不脱。民国三十一年我在云门。时局紧张。年青人怕当兵。百多僧人同住。我无主宰了。我死不要紧。要把年青人安置好纔对。即到后山与山上猺人相商。因他们向不与政府来往。我和他们联络。想到他们那里盖茅蓬。以便年青人有躲避当兵之所。我上山时大雨倾盆。给他们散供养。他们很欢喜。答应我们来盖茅蓬。祖师肉身也好保护。后来就在山上分散开盖了几处茅蓬。准备有灾难就上山去。过了几年。都没有事。这是自己无主宰。空耽心过虑。后来寺中帮工。知道山上有茅庵。去报告政府。给我大帽子戴。说我造反。该死。现在兵役问题又来了。听天由命。不要惊慌。前生若种了当兵因。今生决逃不了当兵果。而且一切唯心。法法都能成圣贤。当兵也一样修行。僧俗都是这一个色壳子。所不同者。有没有酒色财气而已。草堂和尚颂曰。“乐儿本是一形躯。乍作官人乍作奴。名相服装虽改变。始终奴主了无殊。”戏子只一个身。忽而变男。忽而变女。勿而扮官。忽而扮奴。贫富贵贱。千奇百怪。虽服装不同。还只是一个戏子。八识心王等于戏子。众生色身。如戏台上人物。识得戏子。做什么也好。决不随境分别。妄生僧爱。处处都是道场。关云长是兵。也成了武圣人。不学好的。如秦桧曹操。虽是状元宰相。也下地狱。心好处处好。心坏处处坏。当兵不当兵。何必介意。
六月二十三日
办道这一法。说难也难。说易亦易。难与不难是对待法。古人真实用心。一点不为难。因为此事本来现成。有什么难呢。信不及就为难了。若真正为求了生脱死而办道。能把自身看轻。了身如幻。一切事情看得开。不被境转。办道就容易。人没有不想学好。谁也想成圣贤。谁都怕入地狱。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很多人行起来就为难。何以呢。比如世人说好话。恭喜发财。富贵荣华。谁都欢喜。若说你家败人亡等不祥话。谁都不愿意。可见人人都想好。但何以偏向坏处跑呢。这只由放不下罢了。古来各城市都有城隍庙。檐下挂一个大算盘。是要和人算善恶账的。有一匾额写道。“你又来了。”两柱有一副对联。“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又“天堂有路。人人不肯去。地狱无门。个个要进来。”凡人常动机谋弄巧妙。吃不得亏。事事都计较合算不合算。恶人谁也不敢近。怕吃他的苦头。让他忍他散场了。但因果报应。天是不怕恶人的。我们坐禅念佛。本为了生死。由于无明贡高。不能忍辱。不除习气。虽有修行善因。还免不了苦果。生死不了。随业受报。所以说你又来了。本来在地狱受苦已毕时。十殿阎王吩咐过。叫你不要再来。再来没有好事。由于你放不下。所以依旧犯罪。去了又来。世人愚迷。作恶不行善。遂招苦果。出家人是不是想出苦呢。如不想脱苦。何必入空门。入空门则了无一物可得。万事皆休。还有什么天堂地狱。但如不证得四大皆空。五阴非有。就不算得入空门。要入空门。最好多多研读楞严经。全经前前后后。所说不离五阴。其中开五阴而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内而身心。外而器界。不出色受想行识五阴。经中说凡说圣。说悟说魔。督是阐明五阴非有。教我们照破五蕴皆空。最后说知有涅盘。不恋三界。指出五阴魔邪。无一不是说五阴。色阴上。淫色是生死根本。杀盗淫妄。是地狱根本。五阴照空。即脱生死。不复轮回。如何照呢。照是觉照。时时刻刻。依经所说。用智慧观照五阴。照得明明白白的。就见五蕴皆空了。在观照之初。未能全无妄想。这不要紧。古人说。不怕念起。只怕觉迟。若妄念一起。你能觉照。就不随妄转。不能觉照的。坐香怕腿痛。礼佛怕腰酸。躲懒偷安。天堂路不通。自然要进地狱。寒山大士诗云。“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寒者寒冷。冷到夏天冰还未释。日出还雾。我这一片冰心。与君不同。君若似我。就能到寒山中。否则寒山路不通。学道之人要见五蕴皆空。首先要灰心冷意。纵使炎天如烈火。难消冰雪冷心肠。纔能与道相应。昔闾丘胤出牧丹邱。临途之日。乃萦头痛。医莫能治。乃遇一禅师名丰干。言从天台山国清寺来。特此相访。乃命救疾。师乃舒容而笑曰。“身居四大。病从幻生。若欲除之。应须净水。”时乃持净水上师。师乃噀之。须臾袪殄。乃谓胤曰。“台州海岛岚毒。到日必须保护。”胤乃问曰。“未审彼地。当有何贤。堪为师仰。”师曰。“见之不识。识之不见。若欲见之。不得取相。乃可见之。寒山文殊。遯迹国清。拾得普贤。状如贫子。又似疯狂。或去或来。在国清寺。库院走使。厨中看火。”师言讫辞去。胤乃进途。至任台州。不忘其事。到任三日后。亲往寺院。躬问禅宿。果合师言。到国清寺。乃问寺众。丰干禅师院在何处。并拾得寒山子。现在何处。时僧道翘答曰。“丰干禅师院在经藏后。即今无人住得。每有一虎。时来此吼。寒拾二人。现在厨中。”僧引胤至丰干禅师院。开房唯见虎迹。遂至厨中灶前。见二人向火大笑。胤便礼拜。二人连声喝胤。自相把手。呵呵大笑叫唤。乃云。“丰干饶舌饶舌。弥陀不识。礼我何为。”僧徒奔集。递相惊讶。何故尊官礼二贫士。时二人乃把手出寺。即归寒岩。胤乃重问僧曰。“此二人肯止此寺否。”乃令觅访。唤归寺安置。胤乃归郡。遂置净衣二对。香药等物持送供养。时二人更不返寺。使乃就岩送上。寒山子高声喝曰。“贼。贼。”退入岩穴。乃云。“报汝诸人。各各努力。”入穴而去。其穴自合。莫可追之。拾得又迹沈无所。乃令僧道翘等。具往日行状。唯于竹木石壁书诗。并村墅人家厅壁上所书文句三百余首。及拾得于土地堂壁上书言偈。并纂集成卷。流通世上。据寒山自己说。“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三字三十一。都来六百首。一例书岩石。自夸云好手。若能会我诗。真是如来母。”又云。“家有寒山诗。胜汝看经卷。书放屏风上。时时看一遍。”拾得诗云。“有偈有千万。卒急述应难。若要相知者。但入天台山。岩中深处坐。说理及谈玄。共我不相见。对面似千山。”寒山拾得的诗。流传到今。一向受人尊重。儒家亦多爱诵之。他两大士出口成文。句句谈玄说理。不要把他作韵语读。若作韵语读。则对面隔千山了。
六月二十三日
办道这一法。说难也难。说易亦易。难与不难是对待法。古人真实用心。一点不为难。因为此事本来现成。有什么难呢。信不及就为难了。若真正为求了生脱死而办道。能把自身看轻。了身如幻。一切事情看得开。不被境转。办道就容易。人没有不想学好。谁也想成圣贤。谁都怕入地狱。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很多人行起来就为难。何以呢。比如世人说好话。恭喜发财。富贵荣华。谁都欢喜。若说你家败人亡等不祥话。谁都不愿意。可见人人都想好。但何以偏向坏处跑呢。这只由放不下罢了。古来各城市都有城隍庙。檐下挂一个大算盘。是要和人算善恶账的。有一匾额写道。“你又来了。”两柱有一副对联。“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又“天堂有路。人人不肯去。地狱无门。个个要进来。”凡人常动机谋弄巧妙。吃不得亏。事事都计较合算不合算。恶人谁也不敢近。怕吃他的苦头。让他忍他散场了。但因果报应。天是不怕恶人的。我们坐禅念佛。本为了生死。由于无明贡高。不能忍辱。不除习气。虽有修行善因。还免不了苦果。生死不了。随业受报。所以说你又来了。本来在地狱受苦已毕时。十殿阎王吩咐过。叫你不要再来。再来没有好事。由于你放不下。所以依旧犯罪。去了又来。世人愚迷。作恶不行善。遂招苦果。出家人是不是想出苦呢。如不想脱苦。何必入空门。入空门则了无一物可得。万事皆休。还有什么天堂地狱。但如不证得四大皆空。五阴非有。就不算得入空门。要入空门。最好多多研读楞严经。全经前前后后。所说不离五阴。其中开五阴而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内而身心。外而器界。不出色受想行识五阴。经中说凡说圣。说悟说魔。督是阐明五阴非有。教我们照破五蕴皆空。最后说知有涅盘。不恋三界。指出五阴魔邪。无一不是说五阴。色阴上。淫色是生死根本。杀盗淫妄。是地狱根本。五阴照空。即脱生死。不复轮回。如何照呢。照是觉照。时时刻刻。依经所说。用智慧观照五阴。照得明明白白的。就见五蕴皆空了。在观照之初。未能全无妄想。这不要紧。古人说。不怕念起。只怕觉迟。若妄念一起。你能觉照。就不随妄转。不能觉照的。坐香怕腿痛。礼佛怕腰酸。躲懒偷安。天堂路不通。自然要进地狱。寒山大士诗云。“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寒者寒冷。冷到夏天冰还未释。日出还雾。我这一片冰心。与君不同。君若似我。就能到寒山中。否则寒山路不通。学道之人要见五蕴皆空。首先要灰心冷意。纵使炎天如烈火。难消冰雪冷心肠。纔能与道相应。昔闾丘胤出牧丹邱。临途之日。乃萦头痛。医莫能治。乃遇一禅师名丰干。言从天台山国清寺来。特此相访。乃命救疾。师乃舒容而笑曰。“身居四大。病从幻生。若欲除之。应须净水。”时乃持净水上师。师乃噀之。须臾袪殄。乃谓胤曰。“台州海岛岚毒。到日必须保护。”胤乃问曰。“未审彼地。当有何贤。堪为师仰。”师曰。“见之不识。识之不见。若欲见之。不得取相。乃可见之。寒山文殊。遯迹国清。拾得普贤。状如贫子。又似疯狂。或去或来。在国清寺。库院走使。厨中看火。”师言讫辞去。胤乃进途。至任台州。不忘其事。到任三日后。亲往寺院。躬问禅宿。果合师言。到国清寺。乃问寺众。丰干禅师院在何处。并拾得寒山子。现在何处。时僧道翘答曰。“丰干禅师院在经藏后。即今无人住得。每有一虎。时来此吼。寒拾二人。现在厨中。”僧引胤至丰干禅师院。开房唯见虎迹。遂至厨中灶前。见二人向火大笑。胤便礼拜。二人连声喝胤。自相把手。呵呵大笑叫唤。乃云。“丰干饶舌饶舌。弥陀不识。礼我何为。”僧徒奔集。递相惊讶。何故尊官礼二贫士。时二人乃把手出寺。即归寒岩。胤乃重问僧曰。“此二人肯止此寺否。”乃令觅访。唤归寺安置。胤乃归郡。遂置净衣二对。香药等物持送供养。时二人更不返寺。使乃就岩送上。寒山子高声喝曰。“贼。贼。”退入岩穴。乃云。“报汝诸人。各各努力。”入穴而去。其穴自合。莫可追之。拾得又迹沈无所。乃令僧道翘等。具往日行状。唯于竹木石壁书诗。并村墅人家厅壁上所书文句三百余首。及拾得于土地堂壁上书言偈。并纂集成卷。流通世上。据寒山自己说。“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三字三十一。都来六百首。一例书岩石。自夸云好手。若能会我诗。真是如来母。”又云。“家有寒山诗。胜汝看经卷。书放屏风上。时时看一遍。”拾得诗云。“有偈有千万。卒急述应难。若要相知者。但入天台山。岩中深处坐。说理及谈玄。共我不相见。对面似千山。”寒山拾得的诗。流传到今。一向受人尊重。儒家亦多爱诵之。他两大士出口成文。句句谈玄说理。不要把他作韵语读。若作韵语读。则对面隔千山了。
六月二十五日
地藏王菩萨发大誓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一切菩萨也如此发心。我们每天上晚殿。也如此发愿说。“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凡佛弟子无不发此誓愿。证果深浅大小不同。皆由愿力深浅。依愿行持大小而定。佛由众生修成。众生能依愿行持。就是菩萨。就能成佛。既然成佛人人有分。何以一切菩萨发愿度众生。度来度去总度不尽呢。因众生之众字。由三个人字合成。三人成众。众生之数。无穷无尽。十法界中。除佛法界外。其余九法界都属众生。上三界是圣人。已出生死苦海。不受轮回。余六界都未出生死。九法界内有三圣法界尚有微细习气未尽。所以都属众生。习气有深浅。上三界浅。下六界深。习气深重。业障众故。故叫苦恼众生。这些众生。死去生来。不得休息。势难穷尽。其数量亦复难知。嵩岳元珪禅师对岳神说。“佛七能三不能。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道无缘。佛能度无量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是为三不能也。”又说。“定业亦不牢久。无缘亦是一期。众生界本无增减。且无一人能主有法。有法无主。是谓无法。无法无主。是谓无心。如我解佛。亦无神通也。但能以无心通达一切法尔。既众生界本无增灭。则度众生亦无所谓尽不尽也。”六祖坛经解释四弘誓愿曰。“众生无边誓愿度。 所谓邪迷心。狂妄心。不善心。嫉妒心。恶毒心。如是等心。尽是众生。各须自性自度。是名真度。 又烦恼无尽誓愿断。将自性般若智。除却虚妄思想是也。又法门无量誓愿学。须自见性。常行正法。是名真学。又佛道无上誓愿成。既常能下心。行于真正。离迷离觉。常生般若。除真除妄。即见佛性。即言下佛道成。”佛果禅师曰。“究竟佛亦不立。唤甚作众生。菩提亦不立。唤甚作烦恼。”翛然永脱。应时纳祜。古人如此说话。何以我们做不到呢。只是不肯除习气。放不下。作不得主。没有觉照。在不妄中自生虚妄。但能动静忘怀。则水清月现了。政和二年。嘉州奏风雷折古树。中有定僧。爪发被体。诏舆至禁中。绎经三藏。金总持令击金以觉之。询其名。曰。“我庐山远法师弟慧持也。因游峨嵋至此。”问欲何归。曰。“陈留古树中。”诏以礼送之。因图形制赞云。“七百年来老古锥。定中消息许谁知。争如只履西归去。生死何劳木作皮。”达摩祖师。梁朝普通七年。由西天航海到中国。因梁武帝问法机缘不契。便渡江。居洛阳少林寺。面壁而坐。越九年。以正法眼藏。传付二祖。化缘既毕。遂端居而逝。葬熊耳山。起塔少林寺。其年。魏使宋云葱岭回。见祖手携只履。翩翩而逝。云问师何往。师曰。“西天去。”云归。具说其事。及门人启圹。棺空。惟只履存焉。诏取遗履少林寺供养。后人图祖师像。亦画手携只履。达摩面壁。慧持入定。功夫深浅不同。七百年定功。不可谓不深矣。犹不及只履西归。我们比慧持定功。又相隔甚远。定功一点都没有。怎能度众生呢。努力放下用功吧。
六月二十七日
佛未出世时。为邪法而在真理之外的外道。印度计有九十六种。谓外道六师。各有十五弟子。师弟之数相加。共九十六也。又称九十五种外道者。谓九十六种中。有一与佛法通。故除去此一而称九十五也。九十五种外道。各各宗旨不同。都说修行。理路都搞不清。议论颠颠倒倒。还有人跟他学。中国古代轩辕黄帝。访崆峒山广成子。也说修道。伏羲画八卦。也说是道。李老君为周朝柱下史。也讲道。中外古今讲道的人很多而有浅深不同。与佛相较。就差得很远。谈起佛教的缘由是这样的。教主释迦牟尼佛。姓剎利。父净饭王。母摩耶。剎利氏自天地更始。阎浮州初辟以来。世为王。佛历劫修行。值燃灯佛授记。于此劫作佛。后于迦叶佛世。以菩萨成道。上生睹史陀天。名护明大士。及应运时。乃降神于摩耶。当此土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四月初八日。自摩耶右胁诞生。生时放大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涌金莲承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曰。《天上天下。惟吾独尊》。年十九。二月八日。欲求出家。而自念言。当复何遇。即游四门。见老病死等事。心生悲厌。作是思惟。此老病死。终可厌离。于是夜子时。有净居天人。于窗牖中。叉手言曰。“出家时至。可去矣。”于是诸天捧所乘马足。超然凌虚。逾城而去。曰。《不断八苦。不成无上菩提。不转法轮。终不还也》。入檀特山修道。始于阿蓝迦蓝处三年。学不用处定。知非便舍。复至郁头蓝弗处三年。学非非想定。知非亦舍。又至象头山。同诸外道。日食麻麦。经于六年。然后夜睹明星。豁然大悟。成等正觉。二月八日。世尊前行至波罗奈国。鹿野苑中。度五比丘。初为憍陈如说四圣谛法。汝今应当知苦断集。证灭修道。当佛三转四谛十二行法轮时。憍陈如得法眼净。世尊重为四人广说四谛。亦得法眼净。时五人白佛。欲求出家。世尊呼彼五人。《善来比丘。须发自落。袈裟着身。即成沙门》。佛复为说五阴无常。苦空无我。皆漏尽意解。成阿罗汉。于是世间始有五阿罗汉。以后又度耶舍长者子朋党五十人。优楼频螺迦叶师徒五百人。那提迦叶师徒二百五十人。伽耶迦叶师徒二百五十人。舍利弗师徒一百人。大目犍连师徒一百人。此一千二百五十人。先事外道。后承佛之化度而得证果。于是感佛之恩。一一法会。常随不离。故诸经之首。列众多云千二百五十人俱。我们跟佛学。现在都是出了家。但出家有四种。一。身出家心不出家。身参法侣。心犹顾恋。二。身在家心出家。虽受用妻子。而不生耽染。三。身心俱出家。于诸欲境。心无顾恋。四。身心俱不出家。受用妻子。心生耽染。我们自己检查一下看这四料简中是那一类呢。我惭愧。身虽出家。几十年骗佛饭吃。表面出了家。内心未入道。未证实相理体。未能四大皆空。未能如如不动。这就是心未出家。我就是这样苦恼。还有和我一样的。可见身心俱出家就为难了。古来身在家心出家的大居士。如印度的维摩诘。月上女。末利夫人。韦提希夫人。中国的庞蕴。宋仁宗。张襄阳。都是深通佛法。居尘不染尘。身心俱出家的大祖师多了。都是佛门模范。为后人钦式。弘法利生。作大佛事。功德无量。清朝顺治皇帝。六岁登基。廿四岁出家。这是身心俱出家的。其身心俱不出家的就不要说了。真出家的实在难。能成大器的便不易。扣冰古佛说。《古圣修行。须凭苦节》。黄蘗老人说。“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故出家人能做到底也不容易。了生脱死。门路很多。楞严经有二十五圆通。就有二十五法门。门路虽多。总不出宗教律净。宗是禅宗。教是讲经。律是持戒。净是念佛。这四法最当机。禅宗虽是直下明心见性。动静一如。头头是道。就禅来说。差别也多。还有邪正大小。种种不一。讲经也一样。要到大开圆解。一念三千。性相融通。事理无碍。念佛亦要念到一心不乱。当下亲证唯心净土。自性弥陀。入萨婆若海。一切法门。都离不了持戒。楞严经说。《摄心为戒。如不断淫。必落魔道。如不断杀。必落神道。如不断偷。必落邪道。若不断其大妄语者。因地不真。果招纡曲。我今先说入三摩地。修学妙门。求菩萨道。要先持此四种律仪。皎如冰雪。自不生一切枝叶。心三口四。生必无因》。佛门旧制。比丘出家。五夏以前。专精戒律。五夏以后。方许听教参禅。何以如此呢。因为修行以戒为体。戒是出生死的护身符。没有戒。在生死苦海中就会沈沦汨没。佛曾以戒喻渡海浮囊。不能有丝毫破损。浮囊稍破。必定沈溺。所以宗教净三家。及一切法门。都以戒为先。但戒定慧三法不能偏废。要三法圆融。纔得无碍。持戒若不明开遮。不通大小乘。不识因时制宜。种种妙用。死死守戒。固执不精。成为错路修行。三学圆明。纔得上上戒品。种种法门。皆不出一心。所以一法通则万法通。头头物物尽圆融。一法不通则一切不通。头头物物黑洞洞。一心不生。万法俱悉。能如是降伏其心。则参禅也好。念佛也好。讲经说法。世出世间。头头是道。随处无生。随处无念。有念有生。就不是了。修行人要先除我相。若无我相。诸妄顿亡。我执既除。更除法执。我执粗。法执细。平常讲话。开口就说我什么。我什么。若无我。则什么都瓦解冰消。那一法都无碍。由能无我。也就无人。习气毛病也无有了。既为佛子正信出家。求出离法。就要努力忘我。勿为境转。勿在烦恼中过日子。佛子若不降伏其心。则一念错误。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救头燃。严守律仪。如保护渡海浮囊。不容有一点破损。
七月初八日
我是一个闲人。常住什么事都与我不相干。与大众有缘。在堂里摆摆闲谈。百丈大智老人。以禅宗肇自少室。至曹溪以来。多居律寺。虽别院。然于说法住持未合规度。于是别立禅居。古人一片婆心。为了培育人才。而定规矩。立次序。时至今日。认为这一套是老腐败。压制人才。要铲除他。打倒他。若留恋旧规矩的就是脑筋未醒。新旧二法彼此冲突。今古不相容。佛世制戒。为除习气。法流东土。因时制宜。百丈创清规。用以辅助戒律而设。既有规矩。得成方圆。一举一动。不越雷池一步。一切威仪次序。人情礼节。动止施为。勤除习气。百丈清规。至今千多年。水久虫生。法久成弊。世道不古。借清规舞弊。所以有人起来反对。另创新规矩。究竟是规矩不好。还是人不好呢。若人不好。有再好规矩也无用。若人好。何用更立什么新规矩呢。可见规矩本无好丑。只是人有好丑罢了。禅和子参禅。禅是静虑。要在静中思虑好歹。择善而从。一切在我。法法皆妙。我若不好。什么法都会成弊。世间法也是一样。法本不坏。由于人心坏。习气多。好法都成为坏法了。凡事能三思而后行。就不致于胡作妄为。立法不是死的。如医生一样。要对症下药。药不对症。就要吃死人。所以医生治病。死执古方是不行的。古云。“药不在贵贱。愈病者良。”先圣建丛林。立清规。定次序。安职位。如国家立法一般。非常周密。今天七月初八日。诸位职事首领。照丛林规矩。要到方丈。向和尚客客气气的退职。这里不是丛林。又无钟板。何以要搅这套把戏呢。我是一个野人。什么事都与我不相干。还和你颠倒什么。你们说也有理。认为职事有请就有退。是老规矩。每年正月初八。七月初八都是退职日子。初十请职。十二复职。十三送职。十六出堂。当职当了一期。辛辛苦苦。退了职。好歇歇气。丛林下小请职大请职等等规矩很好。初发心的可以参学参学。请职有序职列职先后次序。又有有请有退。有请无退之别。肯发心的人。不管这些。古来丛林住持。由国家送的多。公举的也有。但不多。现代没有这把戏。住持一当就不退。就在方丈养老。当家也是一当当几十年。天宁寺定老和尚。传几位法徒。高朗当家当到死。冶开和尚当监督许多年。光绪廿一年当方丈当到死。英与和尚光绪十二年当方丈当到死。霜亭和尚。光绪二十二年受戒。直到方丈几十年没有退职。还不是由你发心。妙湛当司水廿一年。当维那十八年。后升首座没有退。湖南超胜。在江天当僧值十三年。别人退职他不退。常住大众欢喜他。说他是活菩萨。丛林下的把戏会用就好。不会用就变成死法。大家有缘在一块。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出坡开田。如自己小庙一样。有什么职可请。有什么职可退。有什么班首班脚呢。放下吧。不要玩这套假把戏了。还讲什么方丈扁丈等等空话。我只是吃空饭。和你们一样。向我退职做什么。昔一老宿。畜一童子。并不知规则。一日。有一行脚僧到。乃教童子礼仪。晚间老宿外归。遂去问讯。老宿讶。问童子“阿谁教你。”童曰。“堂中某上座。”老宿唤僧来问。“上座傍家行脚。是什么心行。这童子养来二三年了。幸自可怜生。谁教上座教坏伊。装来装起。去。”黄昏雨淋淋地被赶出。法眼云。“古人恁么显露些子家风甚怪。且道意在于何。一有动作威仪。就不是本来面目了。圣也不可得。何凡之有。腾腾任运。动静无心。圣凡能所。智慧愚痴。烦恼菩提。皆是如如之道。”大众会得么。执着便刺手。
七月初十日
今日有几位广东居士。入山礼佛。供斋结缘。请我上堂说几句话。我是空空如也的。谨略述四十二章经一部分的故事。与各位结缘。佛言。《人有二十难。贫穷布施难。豪贵学道难。弃命必死难。得睹佛经难。生值佛世难。忍色离欲难。见好不求难。被辱不瞋难。有势不临难。触事无心难。广学博究难。除灭我慢难。不轻未学难。心行平等难。不说是非难。会善知识难。见性学道难。随化度人难。睹境不动难。善解方便难》。谁能过此难关。谁就了脱生死。生值佛世。何以说难呢。若无善根福德因缘。不说遇着佛。遇菩萨罗汉也难。智度论云。《舍卫城有九亿家。三亿明见佛。三亿信而不见。三亿不见不闻》。佛二十五年在彼尚尔。若得多信。利益无穷。佛在舍卫城二十五年。尚有三亿家不见不闻的。以其无善根福德因缘。故虽生值佛世。尚不见不闻。与佛同时在世。相隔很远。不见佛不闻佛的人便多。故无善根之人。虽生佛世也无用处。而且就算在佛身边。为佛弟子。若不依教奉行。也会招堕。如提婆达多是佛的兄弟。善星比丘为佛侍者二十年。不修行还堕地狱。城东老母与佛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与佛无缘。不愿见佛。可知见佛闻法之难了。现今佛不在世。善知识代佛弘法。亲近之也能了生脱死。但善根浅薄的。会善知识也难。纵有缘见面闻法。不明所说之义。也无益处。华严初祖杜顺和尚。是文殊菩萨化身。有弟子亲近很久。不知他的伟大。一日告假。要朝五台山礼文殊去。师赠以偈曰。“游子漫波波。台山礼土坡。文殊祗这是。何处觅弥陀。”弟子不会意。及至五台山脚。见一老人。谓之曰。“文殊今在终南山。杜顺和尚是也。”弟子趋归。师已于十一月十五日坐亡。至今关中于是日作文殊忌斋。不具眼识人。虽在善知识面前也认不得他是善知识。又太阳警玄禅师座下。平侍者心地不好。结果叛师离道。收场在三岔路上被老虎吃掉。已会善知识可算不难了。但不依教修行。虽会善知识也无用处。贫穷布施难。豪贵学道难。因贫穷的虽欲布施。有心无力。勉强布施。就会影响自己的生活。所以为难。豪贵人家。有力布施。不能放下身心去学道。也是为难。难易是对待法。精进勇猛。有大愿力。难的会变为易。疏散放逸。悠悠忽忽。易的也变为难。难之与易。在人不在法。贵能融通。则一切无碍。贫的是前世不施。故感今果。正应尽力布施。豪贵的人身分高。办事不为难。正好学道。佛弟子阿那律。此云无贫。或曰如意。他过去劫中贫穷。一日。在田里干活。其妻送来稗子饭。适有一辟支佛僧。向他化饭。他说。“这饭很粗。不堪供养大德。请到我家另供好饭吧。”僧曰。“现已正午。若到汝家便过了午。过午我不能吃。就化你这稗子饭吃好了。”他就以稗子饭供养此僧。因此功德。感果九十一劫生天为天王。世世无贫。世世如意。做人王天王不稀奇。由供僧种下善根。得为释迦佛座下弟子。闻法悟道成罗汉。天眼第一。这更难得。以一饭之因。就有如是好果。贫穷布施。比富贵布施功德更大。可见能打破难关。则贫穷布施亦非难也。菩萨修六波罗蜜。以布施波罗蜜为首。布施之义。说来很多。略说有三。一。财施。舍财济贫也。二。法施。说法度他也。三。无畏施。救人之危难也。又。一。净施。谓布施时。不求世间之名誉福利等报。但为资助出世之善根。及涅盘之因。以清净心而布施也。二。不净施。谓以妄心求福报而行布施也。身尚能舍。身外之物更不屑说了。来的四位广东居士。千山万水。朝山礼佛。布施结缘。已经难得。既为求出离法而来。则要发长远心。有进无退。恭敬三宝。不要分相。见好的固然要敬。见不好的也莫起憎心。有憎爱心。就有烦恼。就脱不了生死。憎心一起。道心就退。不可不慎。
七月十一日
昨日说四十二章经中的二十难。会过来。难会变易。难易是对待法。难中有易。易中有难。在各人所用不同。不讲别的。就讲贫穷布施难吧。佛弟子行菩萨道。布施为六度之首。施者舍也。四无量心。慈悲喜舍。舍就是布施。舍就能解脱。因为一切。皆非我有。能内外尽舍。自然解脱。布施又有什么难。佛在世时。有一双穷夫妻。穷到不得了。住的是破草房。勉强能避风雨。穿的两人仅共一条下裙。没有上身衣服。出门只能一人穿裙。一人赤身露体留在家里。所以二人每日轮流出门乞食。也就轮流穿这一条下裙。化饭化得多。二人吃得饱就欢喜。也常有化不够吃不饱的时候。甚至化不到而饿肚子也有。有一比丘。已证罗汉果。知他二人多生多劫。未种善根。所以这生贫穷到此地步。特来度他。向他化缘。令他种福。这双夫妻见此比丘在门外化缘。男的招呼他在外稍等。回来和妻子商量道。“我二人前世不修。今生如此贫苦。今生若再不修。将来必然更苦。但想布施种福。又没有东西可供布施。二人只共有这一条裙。若布施了。便不能出门。二人都要饿死。但若不布施。生亦无用。不如以此仅有之物。诚心供僧。种种善根。死亦值得。”其妻同意。男子于是从破房洞中伸出头来。向比丘说。“大德。请慈悯我。望将此裙代我送去供佛。”比丘悯而受之。持供世尊。时世尊正与频婆娑罗王说法。受此供养。即向大众宣布彼夫妻往劫因缘。他们虽未种善根。只今以一念诚心。尽其所有。施下此裙。其福无量。王闻此事。着二人前往看彼夫妻。见其裸体饿睡地上。因救护之。给以衣食。同诣佛所。见佛闻法。即证果位。他二人穷是穷极了。但能把布施难这一关打破。就获如此利益。可见难不难在乎一念。没有一定的。昔明代罗殿撰有醒世诗曰。“急急忙忙苦苦求。寒寒暖暖度春秋。朝朝暮暮营家计。昧昧昏昏白了头。是是非非何日了。烦烦恼恼几时休。明明白白一条路。万万千千不肯修。”这虽是浅白文章。似乎没有很深的道理。但全把我们业障鬼一生的行为描写出来。谁人能脱离这诗的窠臼。谁就是大解脱人。
七月十七日
就以我自己而言。一生感果苦得很。常生惭愧。怕错因果。还落因果。少年就想住茅蓬。放下万缘。偷安度日。结果还是放不下。逃不掉因果。庚子年随光绪皇帝到陕西。嫌市朝太烦。故第二之又上终南。到嘉五台结庐。改名隐迹。把茅芦弄好。以为可以安居不动了。但因果不由你。还是隐不住。只得如充军一样。远远的跑。跑到云南鸡足山。那里万里无云的境界。以为躲脱世事了。岂知又出头兴丛林。事情弄好了。还是站不住脚。又跑到大理府还宿债。地方弄好了。又到昆明。昆明弄好了。又跑到福建鼓山。革除弊习。结大冤仇。遭昧良者。弄出杀人放火来反对。纔把事情平息。以为从此可以放下无事得安静了。讵料又跑到广东南华寺。千辛万苦把房子修好了。又撞到云门。恢复祖庭。还是还债。那里想到会祸从天降。逼得我不跑也要跑。可见世上做人。业障是有定数的。进化京装乌龟就好了。又伸出头来辅助和平会。发起中国佛教协会。把大领衣旧规矩保存下来。可已了愿。其时多次夜梦。举手拉木头竖柱子。由于失觉照。妄想纷飞。在京留不住。又到上海杭州苏州办和平法会。后来到庐山避暑。还梦上梁修造。因听议将云居划为林场。不忍祖庭废灭。又来还宿债。纔知屡梦上梁竖柱。受报有定。直纯的私信。我是不管的。试想我们出家人。还是贪名贪利。人我是非。比俗人不如。好不惭愧。家丑扬出去。被人轻慢。这就可耻了。 附录戒期开示
此次传戒缘起 自誓受戒 乙未十月云居山真如寺
此次本山惊动各省各处及诸山缁素佛子。不辞辛苦。跋涉长途。或为求戒。或为成就助道而来。但是这里是个茅蓬。诸不如法。照顾不周。不免要使诸位动念。关于此次传戒一事。尚有多人未明底细。今将情由讲给诸位听听。请不要烦恼。不要误会。
此处为祖庭道场。是一名胜古剎。有典籍可考的大祖师。在此宏法者有数十位。自宋。元。明。清。以来。迭经兴废。抗日战争时。遭兵火焚毁。殿堂屋宇。百无一存了。虚云去
年在北京办和平法会及佛教协会毕。南来匡阜养病。因审云居法窟。荒废已久。不忍名胜湮没。遂兴谬想。于是请准政府。拨草登山。目击劫后遗基。丛生荆棘。祇剩铜佛二尊。观音菩萨一座。埋于草莽之中。不禁感伤堕泪。即就破烂牛屋。略事修葺。随便藏身。意在保守古迹而已。未计如何施设也。孰料未及半载。诸方衲子。瓶钵遥临。住不肯去。事成难题。若不招待。情固难却。如若接纳。食宿无着。不得已。共同芟蔓辟荒。不辞艰辛。谋衣食住。同甘共苦。备极勤劳。有诸未进具者。屡请说戒。恳祷至再。勉应之曰。“传戒要经政府批准。方可举行。”嗣经请准。即告大众曰。“现得政府许可。开一方便短期。单为本山几个新戒。不是图热闹。切不可向外通信。谓此地传戒。倘若外处得知涌来。食宿无着。招待不下。我原为养病。来此结茅蓬。并不是来此大开期会。”不料有几位多事者。私自向外通信。亦有几位云水来往者。可能在外说出。致使四方询问。有几百封信。又不能打妄语。回信乃说因食宿困难。未有向外通知。祇为原住新戒。开一方便短期。高旻寺有些人来信苦求。人情难过。只得批了几个小字。“如必要来。要有当地政府证件。否则勿来。”可能因此张扬出去。
外来者不得参加之原因
今诸位既已远道而来。如不说出此中情由。怕你们误会。本来国家实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对我们传戒打七。讲经说法等事。是许可的。即此次传戒。亦已陈明政府及宗教事务处与佛协会等。均蒙准许。为什么现在外来的。又不得参加呢。食住困难。且置不说。恰遇沪上天主教堂出了事情。此系外教。今且不说。又上海佛教青年会。素来是以弘法利生自命的。这次亦出事情。此系居士。又复不说。说到出家人头上。金刚道场。亦相继出事。对这些事实。诸位触目寒心不寒心呢。又闻昨由甘萧省电致江西省政府。谓彼地有外道头。隐在佛教。已来云居山。清浊分不了。便会因一人害多人。如是等事。关系甚大。安可不防。
开自誓受戒方便
诸位此次既因不明了本寺传戒情由。贸然前来。又因碰着上海发生那些事情。故只好原道请回。这样说法。想诸位听了一定烦恼。但我亦终究不忍诸位徒劳一遭。早年我办戒期。都是五十三天。今因生产事忙。日期减短些。原定十月十五进堂。冬月十八圆满。共三十二天。现复因诸缘不凑。再缓期半月。定为冬月初一进堂。仍是十八圆满。今特为外来的新戒开一自誓受戒的方便。望外来诸位欢喜照行。虚云
生平。本最不满于滥设戒坛。滥传戒法者。每见有些传戒之处。形同买卖。不问坛场和尚及阿阇黎等是否如法。三数日甚或一日便毕三坛。四处卖牒。美其名曰寄戒。不知律仪为何。对此等稗贩如来者。便觉痛心疾首。为甚现在又开自誓受戒呢。
考受戒有受佛戒与受僧戒之分。出家五众。在佛菩萨前。法师为启请三白。领受十无尽四十八轻菩萨戒。在家二众。受六重二十八轻菩萨戒。是为佛戒。以菩萨已忘我故。在佛菩萨前领受。 但求受菩萨戒者。须自审是否已经忘我 比丘在僧中礼请十师。白四羯磨。领受二百五十戒。比丘尼受三百四十八戒。是为僧戒。以声闻未能忘我故。须有十师证明。菩萨戒本说。《若千里内。无能授戒师。得佛菩萨形像前自誓受戒。而要见好相》。又华严经偈说。《一切业障海。皆从妄想生。欲求忏悔者。端坐念实相。罪业如霜露。慧日能消除。若六根清净。则戒相成就》。故菩萨戒若千里内无授戒师。是可方便的。若千里内有授戒师。亦不许开。今各位不远千里而来。是已生至重之心。虚云也不是想僻说戒。实因障碍因
缘而已。故此是可开自誓受戒方便的。至于僧戒。本来要眼观坛仪。耳听羯磨。才得受戒。故定从他受。不开自誓。然诸位此次皆是发殷重心跑来本山求戒。戒坛也看到了。十师也认得了。我每天讲受戒法则也听到了。虽未正式登坛。但诸位各回本处自誓。我在此地作法。遥为回向。虽未算如法。也不为草率从事了。且增一阿含经说。《诸佛常法。若称善来比丘。便成沙门》。虚云安敢自比于佛。但今既
碰着障碍因缘。万不得已而权施方便。诸佛于常寂光中。或能默许。但诸位要知道。若无特殊因缘。是万不能开方便的。
虚云业障深重。你们要我说戒。我不是想不说。祇因你我往因差错。以致今朝诸缘不遂。你们请回去。可各就本处寺庵净室。至诚礼佛。虔求忏悔。仍按本寺所定日期。初一开坛。初八沙弥戒。十四比丘戒。十六燃香申供。十七菩萨戒。十八圆满功德。如是礼忏。须虔诚恳切。如见好相。即为得戒。请师长上人证明。许为本坛戒子。照发戒牒。但毗尼威仪。规矩法则。切须自行习学。今为诸位开此方便。实在不得已而为。古人说。“宁可将身堕地狱。莫将佛法作人情。”虚云今日如此作为。纵堕地狱。尚属小事。若诸位不肯留心。不能如戒行持。则盗佛形仪。妄称释子。唯为一纸戒牒。徒挂空名。则日后之果报。不可言说。是为极苦。各宜慎重。
衣 钵
衣钵乃受戒正缘。今将衣钵名相。略与诸位说之。七众受戒衣式不同。大分之有缦衣三衣之别。缦衣者。梵语钵咤。此云缦。缦者漫也。谓通漫而无条相之衣。亦名礼忏衣。原为沙弥。沙弥尼之衣。但曾受三归五戒之优婆塞。优婆夷。及曾受菩萨戒之在家二众得披之。然唯听作诸佛事。及礼忏之时披着。除是之外。一切时中。若居家。若出入往返。皆不得着。若诣庵寺当以囊盛之随行。如在家宅。可以挂置净处。三衣者。一五衣。二七衣。三大衣。律制比丘比丘尼应畜三衣。坏色割截缝成长短条堤之相。喻如田畔之畦。能贮水养嘉苗而资形命。表法衣之田。润以四利水。增长三善苗。以养法身而资慧命。是故僧云福田僧。衣云福田衣。五衣者。梵语安陀会。此名作务衣。亦名下衣。亦名什作衣。纵五条。横一长一短。割截而成。原是比丘。比丘尼三衣之一。凡寺中执劳服役。路途出入往返皆披之。七衣者。梵语郁多罗僧。此名入众衣。亦名上衣。纵七条。横二长一短。割截而成。是比丘比丘尼常服衣。凡礼佛。忏悔。诵经。坐禅。赴斋。听讲。安居。自恣。乃至一切集僧办事皆披之。大衣者。梵语僧伽黎。此名杂碎衣。谓剪碎缝成。条相多故。是比丘三衣中之最大者。故名大衣。凡升座说法。半月布萨等时。当着此衣。此衣有多种不同。上中下各有三品。下三品者。谓下下品九条。下中品十一条。下上品十三条。此三品皆两长一短。割截缝成。中三品者。谓中下品十五条。中中品十七条。中上品十九条。此三品皆三长一短。割截缝成。上三品者。谓上下品二十一条。上中品二十三条。上上品二十五条。此三品皆四长一短。割截缝成。此等衣皆应用熟苎麻布缝制。不得用绫罗绸缎纱绢等物。更不可绣佛像在衣上。有人绣千佛于衣上。号为千佛衣。亵渎实甚。本来佛弟子对佛像。只能恭敬顶戴。怎可把佛像在自己身上颠三倒四。甚至压在屁股下呢。所谓千佛衣者。是指如上三衣。佛佛道同。千佛相传。都是一样。并不是绣千佛于衣上。谓之千佛衣。又印度气候暖。比丘三衣及下裙外。无别衣服。故衣裙常不离身。睡则为被。死亦不离。中国气候冷。比丘内穿圆领衣服。祇作佛事时才搭袈裟。因此袈裟便不常披。但如出界外。亦应随身携带。离衣是犯戒的。至于沙弥沙弥尼衣式。按萨婆多毗婆沙论云。《沙弥得蓄上下二衣。一当安陀会。一当郁多罗僧。令清净入众及行来时着》。又根本部云。《沙弥受缦条衣。若年满二十。可授近圆。师为求三衣钵具》。毗婆沙所言当者。非同比丘五条衣一长一短。七条衣二长一短。割截缝成田畦之相。但受持借五七之名。缝成不用五七之相。仅是无条相之缦衣。至近圆时。师所求者。方是割截条相。然其间亦可少设方便。按律制度。沙弥约有三种。一者年七岁至十三岁。名驱乌沙弥。初小儿出家。阿难不敢度。佛言若能驱乌者听度。故名驱乌沙弥。二者十四岁至十九岁。名应法沙弥。谓正合沙弥之位。以其五载依佛。调练纯熟。堪能进受具戒。故名应法沙弥。三者二十岁至七十岁名名字沙弥。以其本是僧之位。以缘未及。且称沙弥之名字。故名名字沙弥。若驱乌及应法沙弥应披无条相之衣。以其未属僧位。若名字沙弥年满二十以上。决志登三坛戒者。则非局于单持沙弥行法。不过渐次升进。不躐等级而已。所以可权许受持田相之衣。惟不听着僧伽黎。
又附此谈谈。比丘戒本来要年满二十岁才能领受。但有未满者。佛听从出世日算至现在。以闰年抽一月。以大月抽一日补之。故满十八岁便可受具。又凡事要在人格上看。勿过拘执。古来的大祖师未拘在年龄者也不少。
具者。梵语尼师坛。以名随坐衣。又名敷坐衣。又名衬足衣。即如塔之有基。受戒者之身即五分法身之塔。以五分法身。因戒生故。此具七众皆可持之。
钵者。梵语钵多罗。此云应量器。谓体色量。三皆如法故。体则铁瓦二物。不得用铜木等制成。色则用麻子杏仁捣碎。涂其内外。以竹烟熏治作鸠鸽孔雀色。所以熏治者。以夏天盛物不馊。不染垢腻故。量则上钵斗半。中钵一斗。下钵五升。此乃姬用斗。若准唐斗。上钵一斗。中钵七升半。下钵五升。此钵准出家二众受持。
此三衣钵具。是出家二众受戒之正缘。资身之急务。必须自己置办。若借若无。并名非法。准律明条。皆不得戒。
戒律是佛法之根本
前来已略说衣钵名相。今将受戒的要义。约略说说。你们要留心谛听。佛法之要。在于三无漏学。三学之中。以戒为本。良以由戒生定。由定发慧。若能持戒清净。则定慧自可圆成。佛所制戒。以要言之。大分三种。 一 在家戒。谓五戒八戒。 二 出家戒。谓沙弥。沙弥尼十戒。比丘。比丘尼具足戒。 三 道俗通行戒。谓菩萨三聚戒。
今诸位欲求受戒。首重行愿。行者行持。即依戒而行。愿者发愿。即四弘誓愿。行愿相资。方成妙用。佛制戒律。无非使众生断除习气毛病。令止恶生善。背尘合觉。故华严经云。《戒为无上菩提本。应当具足持净戒》。由是戒故。佛法得以住世。僧伽赖以蕃衍。
戒法戒体戒行戒相
戒有戒法。戒体。戒行。戒相之分。戒法者。佛为优婆塞优婆夷所制之五戒八戒。式叉摩那之六法戒。沙弥沙弥尼之十戒。比丘之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之三百四十八戒。出家五众菩萨之十重四十八轻戒。在家二众菩萨之六重二十八轻戒。及一百八十四种羯磨。三千八万无量律仪等。皆名戒法。
戒体者。当受戒时。领纳戒法于心胸。于身内即生一种戒体。此体虽非凡夫可以见闻。然一生之中恒常相续。有防非止恶之功能。是名戒体。戒体的优劣。在于受戒时发心的高下。故求戒者。当先明白发心。心分下中上三品。 一 下品心。于正受戒时。以智狭劣。誓愿不广。或心散乱。缘境不周。但得戒相守持。无克发体功用。是为下品心。即得下品戒。 二 中品心。于正受戒时。心缘一切情非情境。但于所缘境上。仅能分断诸恶。分修众善。唯欲自脱生死。全无度生誓愿。是为中品心。即得中品戒。 三 上品心。于正受戒时。心心相续。见境明净。遍缘法界一切情非情境。于此境上。能发决定大誓愿。愿断一切恶。愿修一切善。愿度一切众生。是为上品心。即得上品戒。所以要得受上品。当发上品心。
又当受戒前。应先究心缘境之宽狭。然后才可以立志高远。见相明白。若不预先深究。法相尚且虚浮。怎能得受上品戒。甚或戒全不发。则虚受费功。徒劳一世。大须留意。
缘境虽多。不外情与非情两种。情境就是一切有生命的动物。如人类鱼虫鸟兽等。非情境就是一切无生命的矿植等物。如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房舍。衣药用具等。众生造恶。皆因迷着前境。如见财物起盗心。见美色生淫念等是。但恶业固由境起。善业还从境生。境是制戒之所依。亦为发戒之正本。如淫杀等依情境而制。其戒亦依情境而发。盗妄等依情与非情境而制。其戒亦依情与非情境而发。是故森然有境。皆是制戒之本。发戒之因。若能兴广大慈护之心。遍缘如上情非情境。于此境上发如上三大誓愿。与彼戒法相应。领纳在心。尽寿护持。是即上品戒体。
戒行者。得戒体已。于日用中。动静云为。任运止恶。任运修善。顺本所受。不越毗尼。则世出世间。一切行门。无非戒行。并非离一切行外。别有所谓戒行者。
戒相者。即佛所制诸戒。于一一戒中。有持犯不犯之分。有轻重开遮之别。持者以顺受体为名。分止持作持。犯者以违受体为名。分止犯作犯。止持者方便正念。护本所受戒体。禁防身心。不造诸恶。是名止。止而无违。戒体光洁。顺本所受。是名持。持由止成。即非法恶业。不当行即不行。是名止持。作持者。勤策身口意三业。修习戒行。有善起护是名作。作而如法。顺本所受戒体是名持。持由作成。即如法善业。当行即行。是名作持。止犯者。痴心怠慢。行违本受。于诸胜业。厌不修学。是名止。止而有违。反彼受愿。是名犯。犯由止成。即胜业当行而不行。是名止犯。作犯者。内具贪瞋痴慢我见等毒。鼓动身口。违理造境。是名作。作而有违。污本所受。是名犯。犯由作成。即恶业非法不当行而行。是名作犯。其它轻重开遮等。各须研习律藏。现在不能细说。此等名为戒相。
上来所说。虽分四种。其实是一。轨凡从圣。名戒法。总摄归心。名戒体。三业造修。名戒行。览而可别。名戒相。由法成体。因体起行。行必据相。当知戒相者。即是戒法之相。复是戒体之相。又是戒行之相。盖法无别法。即相是法。体无别体。总相为体。行无别行。履相成行。是故行人最要深研戒相。此所谓戒相者。即是律中所明持犯等相。持犯等相虽多。不出心境。盖恶业。非境不起。非心不成。善戒也是非境不发。非心不生。故南山律师说。“未受已前。恶遍法界。今欲进受。翻前恶境。并起善心。故戒发所因。还遍法界。”是故得戒者。即翻无始恶缘。俱为戒善。变有漏苦报。即成法身。诸位发心受戒。于此须善用心。
大小乘戒之同异
戒本有大小二乘之分。菩萨十重四十八轻戒为大乘。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三百四十八戒。沙弥。沙弥尼十戒等为小乘。然虽小乘。若受戒者发上品心。即得受上品戒。此上品戒体。与大乘三聚戒体相当。如随持一戒。禁恶不起。即摄律仪。用智观察。即摄善法。无非将护。即摄众生。故小乘亦通大乘。所谓内秘菩萨行。外现声闻相是也。然声闻戒本为制身不犯。菩萨戒则为制心不起。故于结犯大小各有不同。十诵律等结犯不约心论。须动身口。方成犯戒。此是正小乘戒。四分律结犯则约心论。若以后念还追前事。即成犯戒。此是通大乘戒。菩萨戒最重约心。结犯。微纵妄心。即为犯戒。此是正大乘戒。故大乘初念即犯。四分次念乃犯。十诵等要动身口才犯。此等分齐。不可不知。
三归五戒
无论大小乘戒。皆以三归五戒为根本。故三归五戒。对于在家出家。皆极重要。 惟淫戒。在家戒邪淫。出家全戒淫。须善分别。 三归者。一归依佛。二归依法。三归依僧。
一。归依佛。佛者梵言具名佛陀。华译“觉者。”所谓“觉者。”就是觉悟了一切事物。相生相灭之因果关系。更在那无限复杂之因果事相中。发见此因果的必然秩序。如发现十二因缘之无明缘行。乃至生缘老死的必然序列等。从而证悟了事理的真相。为悲愍众生未明此真相。致沈沦生死苦海故。以无数方便。引导众生。循着那必然的理则来改善生活。纠正思想。轨正行为。使之离一切苦。得究竟乐。这便叫觉者。然则佛所觉悟之真理是什么呢。无上觉道。本不可以言说形容。且略举一义说之。所谓诸法缘起性空。诸法者。一切事物。缘者包括亲因助缘。缘起者。诸法生起。是假众缘和合而成。如稻谷是种子。田地。肥料。雨露。阳光。人工等众缘和合而生。性者。或言体。谓诸法体性。各各本自如此。永恒不变。不待众缘和合的意思。空者切不可误会空无所有。只是说。无论某一事物的生起。必待众缘和合。本无所谓永恒不变的固定体性。既无永恒不变的固定体性。佛法就名之曰空。故西天十四祖龙树菩萨说。“因缘所生法。是即无自性。”又说。“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名为假名。亦即中道义。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所以佛说空。并不是说一切事物空无所有。而是说其没有永恒不变的各别体性。所以佛法并不是什么造物主。而是发现一切事物生灭相续底理则的哲人。也不是什么神。而是充满大悲心。愍念众生苦难。以无我的精神。为众生谋福乐的伟人。他一生之中。化导众生。破除迷信。教令出染返净。舍迷归觉。未曾少有休息。
二。归依法。法者简略言之。指事物的真相。和行为的正轨等而言。行为的表现。关系于人类的道德。行为邪正。善恶乃分。但善恶之判。每因各人之立场和观点不同而异。故欲得道的确实标准。必须按一切因果事相中的必然理则来权衡。也即是说要依照客观现实的发展规律来判断。如昔日印度社会分婆罗门族 梵志。 剎帝利族王种。 吠舍族 商贾 和首陀族 农人 四姓。其阶级与族籍制度之分极严。贫苦大众都被压迫得透不过气来。过着非人的生活。但大家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命中注定。不可改变的。释迦牟尼佛于雪山成道后。三叹奇哉。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了知缘起性空。有情机会均等。一切都可以成佛。得出了四姓平等的确切结论。喻如众流入海。无复河名。于是力主平等。严斥阶级。这就是以事理的真相。来作道德标准的例证。
三。归依僧。僧者梵言僧伽。华译和合众。多人和合共处。志同道合。同修自利利他之行者。
五戒者。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十戒具戒三聚戒
上来略说三归五戒。现在说沙弥。沙弥尼十戒。比丘比丘尼具足戒。及菩萨三聚净戒。十戒具戒多属自利。惟求自己解脱。故不必燃香表示。菩萨戒多属利他。准备拾身救世。故先须燃香供佛。出家沙弥。沙弥尼。得预戒品。须内修慈和。外着缁衣。与世俗异。居止行动。皆尚威仪法则。勤学沙弥。沙弥尼律仪。慎莫放逸。
比丘应常行二百五十戒。比丘尼应常行三百四十八戒。禁防三毒。调伏七支。具足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三毒者。贪瞋痴。七支者。即身口七支。身三支谓杀盗淫。口四支妄言。绮语。两舌。恶口。三千威仪者。于行住坐卧四威仪中。各具足二百五十戒。共成一千威仪。过去具足。现在具足。未来具足。是为三千威仪。八万细行者。于身口七支。各具足三千威仪。而成二万一千。于贪瞋痴及等分 以贪起。余二随起。瞋痴亦然。故曰等分。 四烦恼中。净无毁犯。是即八万四千细行。言八万者。举其大数。
关于戒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诸位说明的。戒本中有自手掘地。及自手绩纺等戒。我们现在耕田织布。是不是犯戒呢。我们要知道。佛所制戒。有性戒。和遮戒两种。首篇波罗夷罪是性戒。此是根本戒。犯者不通忏悔。其余大都是遮戒。犯者可以忏悔。又有轻重开遮等别。研寻律藏便知。性戒者。体是违理。无论佛制与不制。若作均犯罪。如杀盗等是。遮戒者。佛未制前造作无罪。自制以后。若作方成犯。如掘地纺织等。佛所以制遮戒。有各种原因。都是因地制宜。因事制宜。或因时制宜的。如掘地纺织等戒。是因避世讥嫌而制。因当日印度社会。以乞食乞衣。一心修道为出家人本分事。若自己营谋衣食。便招世讥嫌。佛因之制此等戒。但社会制度和风俗习惯。各处不同。必须因地因事因时以制宜。决不能墨守绳法。故五分律中。佛说。《虽我所制。于余方不为清净者。则不应用。虽非我所制。于余方必应行者。不得不行》。故当日百丈祖师。以中国与印度。环境不同。已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美举。佛如降生此时此地。决不会制掘地纺织等戒的。所以我们耕田纺织。并不是犯戒的事情。望诸位于修持中。切不可废劳动。于劳动中。也不可忘修持。两者是可以兼行并进的。由此可见我们对于受持遮戒。贵在遵循如来制该戒之本意。不在于死守条文。若得佛意。虽与条文相违。亦名持戒。若不得佛意。虽遵守条文。亦成犯戒。但亦切不能以此借口。而将如来所制戒律。一概抹杀。各宜深入律藏。神而会之。
菩萨戒者。总摄为三聚。一摄律仪戒。二摄善法戒。三摄众生戒。一。摄律仪戒。谓恶无不离。此聚止即是持。作便是犯。顺教严护。慎而不为。二。摄善法戒。谓善无不积。身口意善及闻思修三慧。十波罗蜜。八万四千助道行等。皆究竟修。此聚作便是持。止即是犯。顺教奉修。永不退悔。三。摄众生戒。亦名饶益有情戒。谓无生不度。以四无量为心。四摄为行。四无量者。谓慈悲喜舍。慈能与乐满。悲能拔苦尽。喜谓喜庆众生离苦究竟。乐法满足。舍谓令众生行佛行处。至佛至处。方生舍心。四摄者。谓布施。爱语。利行。同事。布施摄者。谓若有众生乐财则布施财。若乐法则布施法。使因是生亲爱之心。依我受道。二爱语摄。谓随众生根性。而善言慰喻。使因是生亲爱之心。依我受道。三利行摄。谓起身口意善行。利益众生。使因此生亲爱之心而受道。四同事摄。谓以法眼观众生根性。随其所乐而示现。使同其所作而沾利益。由是受道。此聚作即是持。止便是犯。又菩萨发心时当发四弘誓愿。 一 众生无边誓愿度。既发菩提心。行菩萨道。即须断除我爱。殉己为众。以众生心为心。以众生苦为苦。常行慈悲。等施普度。如地藏菩萨。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二 烦恼无尽誓愿断。众生无量劫来。流浪生死。皆因烦恼未断。烦恼由根本发生枝末。重重无尽。所言根本者。谓贪瞋痴慢疑恶见等。由此出生懈怠。放逸。嫉妒。障碍。昏沈。散乱。谄曲。诳妄。无惭。无愧等无数枝末。但烦恼虽多。总不出我法二执。众生不达缘起性空的道理。妄执此身心以为实我。分别诸法以为实法。由是为因。妄受生死苦果。是故世尊方便设教。应病与药。说无量法门。对治众生无尽烦恼。我们应该依教修持誓愿断之。 三 法门无量誓愿学。菩萨为普利有情。一切世出世间。无量法门。均须习学。故菩萨应向五明中求。五明者。一声明。明言语文字者。二工巧明。明一切工艺。技术算历等者。三医方明。明医术者。四因明。明考定正邪。诠考真伪之理法者。即所谓论理学。五内明。明佛法之宗旨者。故无论世出世法。科哲等学。均是菩萨所应学处。六祖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犹如求兔角。”故此不是闭起眼睛。盘起腿子。才算修行。运水搬柴。锄田种地。乃至穿衣食饭。痾屎放尿。都是修行佛法。出家人并非闭门造车。死守一法的。 四 佛道无上誓愿成。佛道者。梵语名菩提。又译曰觉。觉者自性灵觉也。此觉性在圣不增。在凡不减。本自圆成。个个不无。诸佛圣人。示生世间。作人天之导师。后世之模范。指示众生。若离妄想执着。即可成佛。六祖说。“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我们应该舍迷归觉。誓成佛道。弘者。深也。广也。深则竖穷三际。广则横遍十方。誓者。自制其心。愿者。志求满足。菩萨当发如上誓愿。不怖不退。不动不摇。尽未来际勇猛勤修。
虚云不过秉宣佛制。教诫后来。娑婆教主。释迦牟尼佛。为汝等得戒本师和尚。大智文殊师利菩萨。为羯磨阿阇黎。一生补处弥勒菩萨为教授阿阇黎。过去七佛及一切诸佛为尊证。十方菩萨为引礼引赞及为汝等同学伴侣。我虽受请。但为汝等教诫法师。故曰秉戒和尚。
结 劝
临期入坛。当受戒时。汝等各须虔礼诸佛菩萨。慈护加被。诸天龙神。监坛护戒。我为汝等作法回向。汝等应各在本处。清净三业。披沥一心。二六时中。如法礼忏。当勇猛精进。慎勿贪眠好吃。自致失利。又不可辛苦太过。以致生病。可以调适端坐。所“端坐念实相。”实相即本心。本心即佛。如妄念不生。则戒净。戒净则定生。定生则慧发。佛说一大藏教。即戒即定即慧。若得其本。则不患其末。诸位如能依此而行。即不失为本坛戒子。亦乃不负我所期望。唯愿大众。共奋勉之。外来的明天欢欢喜喜回去。各自修行。
附录答客问二则
是月岭南梁翰昭居士入山。请师开示历来禅净之诤。师告以无二之旨。复为答问二则。附录如左。
禅宗与净土
因客问参禅不及念佛。永明寿禅师云。“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如五祖戒禅师后身为苏子瞻。乃至雁荡僧为秦氏子桧云云。
答曰。楞严经文殊菩萨选圆通。说偈曰。《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圣性无不通。顺逆皆方便》。又从“多门”中。肯定耳根圆通说。《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欲取三摩提。实以闻中入》。指出《自余诸方便。皆是佛感神。即事舍尘劳。非是常修学》。对念佛三昧乃云。《诸行是无常。念性元生灭。因果今殊感。云何获圆通》。永明禅师有禅净四料简。其文曰。“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阴境忽现前。瞥尔随他去。无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但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有禅有净土。犹如戴角虎。现世为人师。来生作佛祖。无禅无净土。铜床并铁柱。万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近世修净土人。多数固执四料简。极少虚心研究圆通偈。而且对四料简。也多误解的。不独辜负文殊菩萨。而且带累永明禅师。终于对权实法门。不能融会贯通。视禅净之法。如水火冰炭。虚云对此。不能无言。考寿祖生于宋代。是余杭王氏子。他是中国诸祖中三位最多著述者之一。“佛祖统纪”卷二十六说。“吴越钱氏时。为税务专知。用官钱买鱼虾放生。事发当弃市。吴越王使人视之。曰。“色变则斩。不变则舍之。”已而色不变。遂贷命。因投四明翠岩禅师出家。衣不缯纩。食无重味。复往参韶国师发明心要。 上智者岩作二阄。一曰。“一生禅定。”二曰。“诵经万善庄严净土。”乃冥心精祷。得诵经万善阄乃至七度。”他是宗门下法眼禅师的第三代。着的书很多。如“心赋”和“心赋注”是讲明心见性的。“万善同归”是讲法法圆融的。“宗镜录”百卷。是弘阐拈花悟旨融汇各宗理趣。摄归一心的。日本人分佛学为十三宗。中国人分为十宗。“宗镜录”以心为宗。以悟为则。所说虽有浅深。皆穷源澈底。微微细细地表出此心。辟邪辅正。使后人不致误入歧途。平生说许多话。未曾说过宗下不好。他既是从宗门悟入的。何以又弘扬净土呢。因为大悟的人。法法圆通。参禅是道。念佛是道。乃至如我们劳动掘地也是道。他为挽救末法根劣的人。故弘净土。他是净土宗的第六代祖。一生赞扬净土。寂后人人尊重。在净慈寺建塔纪念。“佛祖统纪”又说。“有僧来自临川。曰。我病中入冥得放还。见殿室有僧像。阎罗王自来顶拜。我问此像何人。主吏曰。杭州寿禅师也。闻已于西方上品受生。王敬其人。故于此礼耳。”中国佛教徒。以冬月十七日为弥陀圣诞。所据是何典章呢。阿弥陀经说。阿弥陀佛在西方过十万亿佛土。谁人知他冬月十七日生呢。这原是永明禅师的生日。因为他是阿弥陀佛乘愿再来的。所以就以他的生日。作为弥陀诞辰。
四料简一出。禅净二宗。顿起斗争。净土宗徒说。“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单修禅宗。生死不了。单修净土。“万修万人去。”又参禅又念佛。“犹如戴角虎”“无禅无净土”是世间恶人。净土宗徒。以此批评禅宗。至今闹不清。屡说参禅之弊。又引证“戒禅师后身为苏子瞻。青草堂后身为曾鲁公。逊长老后身为李侍郎。南庵主后身为陈忠肃。知藏某后身为张文定。严首座后身为王龟龄。其次则乘禅师为韩氏子。敬寺僧为岐夫子。又其次善旻为董司户女。海印为朱防御女。又甚而雁荡僧为秦氏子桧。居权要。造诸恶事。此数公者。向使精求净土。则焉有此。 为常人。为女人。为恶人。则展转下劣。即为诸名臣。亦非计之得也。甚哉西方之不可不生也。”云云。我认为修行人后身。“展转下劣。”在人不在法。唐僖宗时。“颖州官妓口作莲花香。蜀僧曰。此女前为尼。诵法华二十年。”诵法华经而转世为妓。不可谓法华误之。犹参禅人后身。“为常人。为女人。为恶人。”亦不可谓参禅误之。观音菩萨三十二应。应以何身得度。即现何身而为说法。难道观音应身也是“展转下劣”么。阿弥陀佛化身。为永明禅师。永明禅师后身为善继禅师。善继禅师后身为无相居士宋濂。善继在苏州阊门外半塘寿圣寺。血书华严经一部。他的弘法事业。比永明禅师退半了。宋濂为臣。不得善终。则又不如善继禅师。难道可以说阿弥陀佛也“展转下劣”么。禅宗的泰首座。刻香坐脱。九峰不许。而纸衣道者能去能来。曹山亦不许。净土行人亦常以此批判禅宗的不对。没有审察到这种批判。原出于九峰和曹山。这正是禅宗善知识的正知正见。应当因此注意禅宗。何反以之低估禅宗呢。我们现在谁能坐脱立亡。我们连泰首座纸衣道者都不如。而敢轻视禅宗么。我认为宗下有浅深。显教密教有顿渐邪正。念佛也一样。禅之深浅。区别起来就多了。外道。凡夫。小乘。中乘。大乘。都各有各的禅。中国禅宗的禅。是上上乘禅。不同以上所举的禅。但末世行人参禅。确实有走错路的。无怪永明四料简中所责。惟我平常留心典章。从未见到四料简。载在永明何种著作中。但天下流传已久。不敢说他是伪托的。他所诃责“有禅无净土。”难道禅净是二吗。念佛人心净佛土净。即见自性弥陀。这净土与禅是不二的。但今人却必限于念佛为净。参禅为禅。昔日我佛逾城出家。“入檀特山修道。始于阿蓝迦蓝三年。学不用处定。知非便舍。复至郁头蓝弗处三年。学非非想定。知非亦舍。又至象头山同诸外道。日食麻麦。经于六年。 八日明星出时。廓然大悟。成等正觉。乃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不能证得》。其时那里来的禅和净呢。以后说法四十九年。都未究竟。至拈花微笑。付法迦叶。亦未说出禅字。禅是最上一乘法。犹如纯奶。卖奶的人。日日加了些水。以至全无奶性。学佛法的人。也如纯奶渗了水。永明看到便对渗了水的禅说。“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并不是说纯奶的禅“蹉路。”永明禅师上智者岩。作禅净二阄。冥心精祷得净阄。乃至七度。若禅是不好的。他决不作此阄。若净是他本心所好的。则他必不至拈至七度乃决。且永明禅师出身禅宗。是法眼宗第三代。那里会自抑己宗。说禅不好的道理。参禅的方法。要看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其目的只求明心见性。后人参禅违此方法。得些清净境界。通身轻飘飘的。一下子就开静。自以为有功夫了。其实滞于阴境。却不知一念缘起。无生。怎能向百尺竿头进步。永明因此说。“阴境忽现前。瞥尔随他去。”倒不如念佛老实可靠。但他也不是说光念佛就能“万修万人去。”要有净土。纔能去见弥陀。若以“但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为可靠。这又打错妄想了。楞严经阿难白佛言。《自我从佛发心出家。恃佛威神。常自思惟。无劳我修。将谓如来惠我三昧。不知身心本不相代。失我本心》。岂释迦佛威神不可恃。不能惠我三昧。而弥陀佛威神却可恃。却能惠我三昧耶。念佛决定比妄想三毒五欲等事好。如做好梦。醒来精神愉快。做恶梦醒来情思抑塞。所以瞎打妄想。不如一心念佛。如能法法皆通。则是最高尚的修行。“有禅有净土”如虎本有威。再加二角。更加威猛。为师作佛。理所当然。至于无善根者。不信禅。亦不信净。糊里胡涂。则“万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了。我平生没有劝过一个人不要念佛。只不满别人劝人不要参禅。每念楞严所指《邪师说法如恒河沙》而痛心。故把四料简的意旨。略加辩说。希望一切行人。不要再于四料简中。偏执不通。对禅净二法妄分高下。就不辜负永明禅师了。
附录善继禅师血书华严经赞有序
上人善继。严持梵行。欲求无上真如之道。尝自念言。华严大经。实中天调御第一时所说一乘顿教。最为尊胜。欲爇松为煤。入以香药。捣和成剂。以书此经。而彼松煤者。假物所就。具黑暗相。有染白法。欲煅汞为丹。承以空露。研润如法。以书此经。而彼汞丹者。炫耀可观。能盲人目。非助道者。欲椎赤金素银。廉薄如纸。复粉为泥。以书此经。而彼金若银者。虽曰重宝。外尘为体。初不自内。以是思惟。身外诸物。若胜若劣。若非胜非劣。若一若多。若非一非多。皆不足以称此殊利。维我一身。内而心肾肺肝。外而毛发肤爪。资血以生。资血以长。资血以至壮老暨死。是则诸血。众生甚爱。如梵摩尼一滴之微。莫肯舍者。我今誓发弘愿。于世雄前。以所难舍而作佛事。从十指端。刺出鲜丹。盛于清净器中。养以温火。澄去白液。取其真纯。蘸以霜毫。志心善写。满八十卷。尊阁半塘寿圣教寺。昔者乐法比丘。当无佛时。欲闻佛语。了不能得。乃信婆罗门言。以皮为纸。以骨为笔。以血为墨。愿得一偈。况今百千妙颂十万正文。不止于一。纵捐躯命。以报佛恩。无足为异。于血何吝。惟愿法界有情。或见或闻。证入杂华藏海。证入杂华藏海已。即得六根清净。得六根清净已。即得自性清净。得自性清净已。即得四天下微尘剎土中。一切众生皆悉清净。无相居士未出母胎。梦异僧手写是经。来谓母曰。吾乃永明延寿。宜假一室。以终此卷。母梦觉已。居士即生。今逢胜因。顿忆前事。于是亲爇五分妙香。香云轮囷。结为宝网。遍覆经上。乃复合爪向佛散华作礼。而称赞曰。杂华净智海。九会之所说。一音所演唱。十处放光明。信解行证门。总摄无复余。如是具五周。如是辩六相。如是分十玄。妙义皆充足。以至四法界。二十重华藏。无边香水海。浮幢剎重重。教条有差别。性相了无碍。圆融与行布。非异亦非同。一可为无量。无量亦为一。重重无有尽。是为功德聚。如来最上乘。龙宫所秘藏。上人出身血。严饰书此经。于一滴血中。普含十方界。于一一界中。普现光明台。于一一台中。普成狮子座。于一一座中。普见分身佛。如上无数佛。皆具大威德。眉间白毫光。遍满一切处。共宣大乘法。闻者应解脱。譬如日月王。照三千大千。悉见种种色。法能破暗故。譬如大海洋。一平乃如掌。无丘陵堆阜。法能平等故。譬如阳春至。大地尽发生。诸根各萌芽。法能沾溉故。譬如梵志梦。一梦千劫事。不过剎那间。法能融摄故。譬如子忆母。未见心已至。形神皆两忘。法能无离故。譬如黄金色。金色不相分。金亡即色空。法能不二故。譬如石性坚。初不从外得。石性自圆满。法无修证故。能如斯见解。见经不见血。若加精进力。见佛不见经。及至成道已。见性不见佛。我性如虚空。了无能见者。无见中有见。全体即呈露。苟执于所见。亦非我本性。见见二俱泯。此为真见见。真见复何有。性本无物故。一心归命礼。祇夜以为赞。诸妙楼阁门。弹指一时启。
无相居士金华宋濂拜赞 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丙申师一百一十七岁
春。师兴建大殿。天王殿。虚怀楼。云海楼。钟鼓楼。及各殿堂房舍。次第落成。师之重建云居也。其规模采取鼓山。南华。云栖。各殿宇图式。因其地而变化之。盖寺之前为明月湖。形如圆月。广及百亩。每初日出。金光荡漾。注射台殿。旧有石坊。师因湖之北地。建三门。进为天王殿。再进为大雄宝殿。后为法堂。及藏经楼。度过园林。便见龙珠峰。其气脉固甚正也。此中路殿堂。已完全落成。今继续建造者。其东为亚部寮。报恩堂。客寮。云厨。斋堂。晒场。后为延寿堂。祖堂。其西部为如意寮。西归堂。往生堂。功德堂。上客堂。维那寮。禅堂。监值寮。再后为方丈。关房。大小房舍。已成十之七八。全寺围以岩石罗汉垣。其庄严闳丽。亦足与南华称伯仲也。东坡有言。云居为冠世绝境。大士所居。其中湖开明月。潋滟寺前。三面平田。四山带砺。岩恋盘曲。宛若莲瓣矗抱。师自癸巳入山。仅及三载。佛国楼台。从新涌现。渐复唐宋旧观。此固师之道德足以感动龙天。而众缘成就。实有不可思议者。本年春夏间。住众及二千指。其中有专门建造人才。有农林学者。所以一切工程。一切耕植。收效宏速。
师近来兴建祖庭。不印捐册。不事攀缘。而缘法自至。亦有不可思议者。即如此次重兴云居。十方善信。皆愿随喜。群情踊跃。姑举一二事言之。师之弟子宽慧。闻将建大殿。在港发起一药师法会。竟以万金至。北美侨商婺源詹励吾居士。向于师未谋一面者。亦以万金至。上海吴性栽居士。于本年冬自香港北行。入山礼佛。由张公渡登山。以道路崎岖。发愿修路需十万元。现已着手修理。以布施广。故收效速也。师向建大小梵剎。不下数十。其来也。以一拄杖入山。厥功告成。亦祇携一拄杖下山。今师重兴云居。若有神助。此后二三年间。万善同归。四事供养。愿师其“居之安”乎。
秋九月。重浚明月湖。及疏导青溪。掘出一巨石。字迹漫漶。稍有可认识者。此盖佛印了禅师。住持本寺时。东坡入山访印公。曾于溪边共坐此石。后建桥纪念。名为谈心石。佛印桥。今师浚河修桥。将此石置之桥亭。存古迹也。并系以诗曰。
坡老崇佛夙愿深 寻山问水去来今 青溪桥畔谈心石 谈到无心石有心
昔日金山留玉带 钝机偶滞故缘情 云来卷出谈心石 为筑溪桥记姓名
是年冬。四众二百余人。计开水田一百八十余亩。旱地七十余亩。所收稻谷。四万五千余斤。杂粮两万六千余斤。及竹器茶叶银杏笋干各项。均有收入。此后积极开荒及造林。可住五百众矣。腊月初七起禅七两期。曲江南华寺。广州六榕寺。长汀定光寺。宁化法轮寺。均请师传戒法。
丁酉师一百一十八岁
春。师应吴居士修路之请。自去冬兴工。由张公渡方面上山之路。宽六尺。长十八华里。峻岭逶迤。峭峰屴崱。两山相间。飞瀑中流。重架虹桥。乃能飞渡。其中有龙王桥。乘云桥。云荫桥。龟水站等处。于秋间工竣后。师于沿途大石上刻有“赵州关”“飞虹桥”各大字以存古迹。并镌纪事及偈语曰。
兹因山阴吴宽性居士。发起修路浚湖。工程圆满。云感其诚。爰题偈语。以存古迹。偈曰。
寻到云居山外山 宛如鹫岭在尘寰 高山平地逍遥外 杰阁崇楼俯仰间
去住随缘无罣碍 安贫乐道老僧闲 欲向其中问端的 前三三与后三三
四海名贤誉此间 天上云居山上山 水月道场今古梦 佛魔境界乱离看
千寻崖岸经过易 五浊娑婆解脱难 潦倒残年百岁外 草鞋犹踏赵州关
六月。当地政府农林机关。以云居寺僧开辟荒山荒地。甚有可观。乃推翻一九五三年癸巳批准设立僧伽农场成案。改设垦场。将寺有之山场田亩。茶果树木。尽划入地方垦场。另派数十人来寺接替耕植。寺内职事以僧伽农场立案有年。农作有效。呈请地方政府照旧由寺管理。七呈不报。及后竟将师所住之牛棚亦圈入之。令师刻日迁出。师无可奈何。乃将前后情形呈报北京。旋奉院令。着该地方机关即日交回师所住之牛棚。及各垦地。仍由寺僧耕植。地方机关虽不敢不遵从。然因此衔恨。谓师恃上级势力压抑下级机关。内外勾通。诪张为幻。而祸无了日矣。后此数月有如下事件。
有人劝师献捐垦场开办费人民币二万元。 约港币五万元
响应政府召集全民炼钢献出烧成木炭六万余斤。及砍下山柴三十八万余斤。暨寺内铸钟铸瓦之铜铁材料数千斤。
师年来多病。各方弟子所奉师之医药费果金等等。皆有数目。亦劝师献出为支援炼钢费人民币五万元 合港币十万余元
云居山下各乡村之稻田于早晚造收获时。要求云居寺派出僧人帮助收种。此外种种。不能尽述。不得已尽将本寺全部僧伽垦荒之农场奉献于地方新设垦场。听其领导。师之环境如此。心境可想也。同月本寺住持海灯。开讲法华经。并择青年比丘三十人。成立佛学研究院。以造就僧才。
戊戌师一百一十九岁
春时全国肃清右派之风甚厉。各寺院亦被波及。由所谓佛教团体开学习大会于汉口。指定各寺院住持。及重要职事。均须赴会。师以老病。辞不出席。而南华住持本焕。本寺知客传士。云门住持佛源。及见性印开诸师等多人均被列为右派。指定向师清算。及斗争。不屈。几酿祸。后由一班夙有成见之人。制造诬捏师十大罪状。如“贪污”“反动”“聚众”“思想错误”“滥传戒法”种种罪名。其中最无理者。如诬师与青年僧人同单。此等伤天害理之事。竟出于僧人口中。又因师自到云居后。北京政府每月送师贰百元为补助费。师屡却不受。未获允许。乃按月以之供众。而大会中竟牵扯到师前年于开示弟子戒贪语。引用明代罗殿撰诗“笼鸡有食汤锅近。野鹤无粮天地宽”之句。谓为讥诮诽谤。又谓师妄报年龄。师阅墙报后语弟子曰。“我生长及出家都在闽省。圆瑛法师及住持盛慧。现年已八十余。他幼年在鼓山出家。他都知道。我剃发受具及出外参方与回鼓山任住持年岁。是有人可证。”又加以“老顽固”“僧界右派首要”各罪名。其意盖欲向师“围剿”“斗争”“洗脑”“下放”至“劳动改造”而后已。尔时全国僧众。除膺特殊任务者外。均惴惴不安。南华云门云居山门外。亦遍贴大字墙报。诬师罪行。声势汹汹。师则若无其事。而四众均欲为师辩白。师不许。如此阅一月。两月。并无消息。汉口之集会亦散。而师左右得力之人及多年随从弟子。均被分散。指派向别处去矣。如是又阅一二月亦无消息。后接京信。知汉口开会期间。因师德望。不敢轻率。先迭成文告罪状。呈请主其事之最高级人物。批准执行。某阅毕一笑着令撤销。 详后己亥年中 师乃获转危为安。
九月十五日张处长建民率公安干部数人。在师所住之牛棚掘地洞壁。进行搜查。未获一物。后将中央发给云居公函。及各种文件。云门申辩书。重要经籍及私人函件出入账目。均被载去。请求数次。亦不退还。
九月十六日集众表堂。
这一回我身体不好。世人说三天命有两天病。我则三天有六天病。何以呢。因为白天晚上都不好。无非业障所感。只得听其自然。有何言说。今天有两件事。不得不讲明与大家知道。免众误会。甚么事呢。这几天省统战部张处长和几位同志来山。处长说。纔由北京回省。京中上峰。叫我来山。传达政府意见。叮嘱陪同老和尚一路进京开会。我以老病辞了。次晚处长来我房间谈话。他说因有信件向他那里报告各种事情。谓寺中派人到上海化缘。化了二百套小褂裤。一百二十套蓑衣。两架缝纫机。又说祝华平拿你的名义发了财等等。第三天晚间又来问。此次常住打吱喳的事。已报政府了。要我说明事情的经过。我说。那天的开会我不晓得。当时我听工人说堂里闹事。我即进堂说了几句。他们就散了。后来我查得这事的起因。是那天早上。僧值表堂。不准过二堂。午饭后他们就开会。要解决这些问题。心气不和平就吵起来。本来现在夏天。过早堂吃粥。快吃则汗多。慢吃又耽误结斋。所以吃不饱的可以随众结斋。回堂后。再到斋堂。看有余粥。可以再吃。但如在早板坐香开静后去吃。那就是过三堂。不是过二堂。这是一天吃四顿。就不对了。如果允许过三堂。则粥少不足吃。就要多煮米。若多煮则每月的米就不敷用。因此当家叫饭头少煮些粥。经僧值表堂之后。有些人谓职事专权。是封建。要改革。因是就闹出事来。这是不要紧的小事。至于说到化缘。因通州李不畏居士来信。谓居士林有龙藏全部欲送与本山。要我亲去。因此与性福商量。请证明书。派佛行去通州请藏经。写了两封信。到上海佛教青年会。请帮化运费。及买四十领蓑衣。一架缝纫机。代募斋粮。后因通州佛教会。不许将藏经运走。佛行就到上海青年会。请了碛砂频伽两部藏经。现今上海有信来。总共化得九百五十三元三角。除运经费。买蓑衣四十领。缝纫机一架。共去钱四百余元。下剩五百余。寄回作粮食。没有二百套衣服的事。从前出缘簿化缘。有过一回化缘铸铁瓦的事。青年会和简玉阶祝华平临时代出缘簿。因为五万元旧人民币纔铸得一块铁瓦。此次共化了数千万元。而祝华平没有食钱。此事前几日善果知客对我说。谓性福和尚把直纯和尚寄来的给他看。信中说妙善和尚由云居到上海。对伊说。老和尚不会用人。把常住弄得稀烂。以前用祝华平。已经弄坏了。现在又用慈藏。步觉民后尘。近又派沙弥到上海。化了二百套小褂裤。每人分二套。他问分得公平否。本来这话成是非。不应向别人说。是犯戒的。无奈此事。他们早已有人报告与知。因此不得不明白说出。免他误会。处长等问了我之后。又问别人。又问李居士。调查我的书信来往和账目。调查的结果。数目清楚。并无贪污。他们又看到大家努力生产。各处辛辛苦苦。事事如法。使他们对听来的坏话。也疑信参半了。是非本不应辩的。每早上殿念的。《山门清净绝非虞。檀信归依增福慧》。能真实不虚。循规蹈矩的坐香。看经。礼拜。读诵的。就感动天地鬼神。山门自然清净。檀信自增福慧。何须辩好辩歹。但这些事不说。则大家不知。我来云居。是定业难逃。我原无住庙的心。很多现成的庙都不住。又来修庙子。岂不见鬼。前年我在庐山养病。听说云居山。政府拟划为林场。我不能坐视祖师道场。陵替消歇。所以来山看一看。那天很晚摸上山。只见性福直纯修定悟性四人。住在仅存的破厨房内。我们一来十二人。没有空地方睡。我看见毗卢佛。释迦佛。观世音菩萨铜像。埋在荒草堆中。我心中不忍。就想在此住茅篷。并使诸方禅和子有站脚地。回庐山后。要求中央政府和陈真如。都不准在此住。要我进京。我再请求。北京来电许我自由。得中南区统战部省县统战部各派一同志与祝华平等。在大雨淋漓中。送我来山。上海简玉阶居士。出了二千万元旧人民币给我作开办费。我交祝华平管理。农历八月十五日。我派智修师先来修好破牛栏。派果一师先来料理一切购置家具等等。我到山后。问本山过去情形。直纯就对我说。你要小心提防性福。云居山有下院两处。都成他私人所有。以前收数百担租归他一人。他又想把黄韶的田收为私有。我不准。你要和他搅清楚。否则是非多了。直纯虽如此说。我没有听他的。后来人渐多了。政府在场。当众请职。我不过问。大家举性福为和尚。果一为当家。二千万元祝华平管理。买谷子三百担。木料和缸瓦。把茅篷盖好了。简老居士又出一千万元来搅生产。交果一师管账。前后三千万元。房子砌不起来。幸而各处渐渐寄些钱来。纔有开支。果一叫大众出坡。下雪天出坡。和直纯闹起来。直纯又和智修闹过。常常弄是非。这次直纯不明真相。认为我食了二百套衣服。又说我不会用人。觉民吃饱钱就还俗。觉民的钱的来源。是北京开和平法会。政府犒劳他百余万元。上海玉佛寺法会。亦得百万元。说归依当引礼。也有百余万元。杭州苏州两处法会。也有几文。到云居后。因母老要他奉养。不要心挂两头。就还俗去了。简玉阶又给他二百万元。他没有拿过常住的钱。去年正月。简玉阶给每人五万元和一条毛巾。由祝华平分送。性福直纯各送二十万元。何以妄疑小事。传到政府去不好听。我没拿常住名义化过缘。各处来钱是给我养病。不是公用的。我空手来。空手去。尽力为大家。管此闲事作甚么。和尚当家每每办到不能收尾时。又要我来管一管。我这老牛犁田。犁一天算一天。心中苦楚。说给大家知。我一场辛苦。别人不以为恩。反以为仇。缘结不到。反结了冤。这也无非前因所招。我说这些闲话。大家好好向道上办。不要被境界转为是。珍重珍重。
数月以来。师饱经忧患。病状日深。往年病中礼佛不用人扶。今则需侍者为之助力。知幻缘将尽矣。但有一件大事未了急须处分者。
一日。师召侍者某某等二人至。告之曰。“余今命汝二人。为我办一件重要事。应先告汝等前后情形。乃易办理。
余于初出家后。自审根器。当从行门入。故习苦行。又性好禅宗。故习禅定。溯大乘东来。虽以达摩为初祖。而光大实在东山。倘远溯源流。实在广州光孝寺。该寺址为虞翻旧宅。名诃林园。及东晋隆安中罽宾国沙门昙摩耶舍尊者。乘番舶抵仙城。乞此地建梵剎。名曰王园寺。及求那跋陀携楞伽四卷止诃林。立戒坛于林中。谶曰。《后有肉身大士于此受戒》。至梁天监初。智药三藏携菩提一枝。植于坛侧。记曰。《百七十年有大智人于此出家》。及六祖大师受黄梅衣钵剃发菩提树下。遂应其谶。后至曹溪开一花五叶。禅宗至此始盛。而其初则以诃林戒坛为根本地。诃林即今粤城之光孝寺也。
前清末年。该寺为学校占用一部分。地方机关占用一部分。公私团体又占一部分。所余者。仅大雄宝殿。及六祖发塔。兴殿前参天蔽日之菩提树而已。
余禅人也。饮水思源。目睹禅宗第一祖庭。零落至此。欲重修之。顾力有所不及。会民国十九年庚午。余住持鼓山时。发愿重修光孝。先将私人所积果金约二万元埋藏之。适有老居士林某。 隐名 入山相访。余略谈所愿。林居士欢喜赞叹。谓重修光孝。非先筹足十万银圆为预备金。勿轻动议。我愿助师完成此愿。先捐五万圆。不问岁时也。余大喜过望。翌日。林老居士果以五万圆银号票来。余亦将所积存者。汇易金锭若干条。藏之鼓山中。满以为南来重兴祖师道场。必自光孝始矣。
岂知道场兴替。自有时节因缘。非人力所能勉强者。迨民国二十三年甲戌四月。一夕三梦六祖催唤回去。而粤北将官李汉魂等亦派员来请重建南华。于是冬有粤北之行。中兴曹溪。费时十稔。因缘会合。又建云门。历时九载。始告完成。事变又起。计重建两寺所费银圆百余万。其中左支右绌。艰苦备尝。而不敢动用鼓山藏金者。诚以“易砖钱而作瓦钱”佛制之所不许也。
云门竣工时。二次大战已停。胡毅生居士等议重兴光孝。我建议先收回占地。同时密回鼓山。将藏金运港转到云门。又购白银圆若干。埋之树下。备重建光孝。未及三年。时移势异。当云门事变时。余被殴几死。犹不肯将藏金说出。“以生死可置之度外。而因果不敢昧于毫厘。”至前年。传闻粤当道欲辟光孝作市场。适吴居士性栽二次入山。余嘱其与粤当局言保存光孝名迹。正为此耳。
今余历尽艰辛。老病日笃。世缘将尽。初愿难偿。只有俟之将来。惟藏金为时势所不许。付托又无人敢担承。拟呈之当道。代为保管。表明初愿。及藏金来历。余前日已与县府石同志妥商。令汝二人同往发掘。运回本山。今给汝地图一纸。汝等与石同志带备公文。前往云门办理。
去后数日。竟将金条一箱。瓦罐二口。运回云居。衡之得“黄金二十八斤”“白银三千圆。”由石同志与侍者等数人。缴交政府代存。以明我及林居士之本愿。重兴光孝。只有待诸将来。”
附录十月十九日师于方便说法中向众开示
古人说。莫向名场立。山中梦亦微。世上利锁名缰。层层缠缚。去了一层又一层。习气毛病。笼罩到转不得身。有觉照的人。不随他去。无觉照的都随他去了。故做人有种种为难处。古德每每说。比丘住山佛欢喜。住在闹市佛担忧。比丘应住阿兰若。大日经疏曰。阿兰若。名为意乐处。谓空寂行者所乐之处。或独一无侣。或二三人。于寺外造限量小房。或施主为造。或但居树下空地皆是。比丘常居阿兰若。不住于外。是十二头陀行之一。城厢闹市。骡马交加。名利二字。把人萦绊系缚。终日是非闹不清。所以古来祖师。居山者多。释迦世尊出家修道。于雪山苦行六年。在家在城市不是一样修行吗。何必定要到雪山去呢。因为雪是冷的。下雪在腊月间。万物收藏的时候。山河大地。成了银色世界。万种色彩多封闭了。这种境界。就是道人的境界。叫你二六时中。冰冷冷地万念俱灰。不为境转。这就叫雪山。不在世间叫出家。不打妄想叫落发。佛修行都要躲到雪山去。我们凡夫。何以反敢在闹市里过日。古德一住深山。就不染世缘。任你皇帝来请也不下山。昔日汾州无业禅师说。古德道人得志之后。茅茨石室。向折脚铛中煮饭吃。过三二十年。名利不干怀。财宝不为念。大忘人世。隐迹岩丛。君王命而不来。诸侯请而不赴。岂同我辈贪名爱利。汨没世途。如短贩人。他这些话说了也做到了。唐宪宗屡召师。皆辞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礼。乃命两街僧录灵阜等赍诏迎请。至彼作礼曰。皇上此度恩旨不同常时。愿和尚且顺天心。不可言疾也。师微笑曰。贫道何德。累烦圣主。且请前行。吾从别道去矣。乃澡身剃发。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见闻觉知之性。与太虚同寿。不生不灭。一切境界。本自空寂。无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为境惑。一为境惑。流转不穷。汝等当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犹如金刚。不可破坏。一切诸法。如影如响。无有实者。经云。《唯此一事实。余二即非真。常了一切空。无一物当情》。是诸佛用心处。汝等勤而行之。言讫跏趺而逝。荼毘日。祥云五色。异香四彻。所获舍利。璨若珠玉。由于他不向名场立。全心在道。所以来去自由。不被生死所转。一般人就不同了。以为陪皇帝行过就了不起。我平生很苦。一世背时。多难多障。多魔多病。几十年骗空门饭吃。南来北往。生惭愧心。因自己一生下。母亲就去世。我这不孝。怕遭雷打。所以发心为母作功德。拜舍利。拜五台。遇文殊灵感。虽是向外驰求。也有些好处。第二回再朝五台。遇庚子年义和团起义。我想到陕西。去不成。回北京又遇八国联军之役。皇帝逃难。亲人熟人一同走。太后娘娘也能一日走几十里路。徒步无轿。走到阜平县。纔得甘藩岑春暖带三千兵来接驾。纔乘轿出玉门关。走口外。进雁门关。我出入陪帝一路。若是清平无事。皇帝威势最大。每逢出宫。起身时先鸣炮九声。经过的街道。两旁店铺都要关门。留出一条肃静无人的御路。路心铺黄土。一切人不准看。这回逃难。急急忙忙。摆不起架子。没有轿子坐。跑也跑得。苦也能吃。见他也好见。话也好说。没有什么尊贵了。什么都放下了。到了陕西西安。岑春暖为陕西巡抚。李鸿章在北京与联军讲和。在西华门立德国公使纪念碑。要中国人八个人头祭坟。拿假人头抵数了事。李鸿章纔请皇帝回北京。当时我在陕西。住卧龙寺。一天到晚。和宰官来来去去。落在名利场中。烦烦恼恼的。那有功夫可用。那时行住不安。怕说错话丢了头壳。你看在名利场中有什么好处。我怕烦累。所以入终南山去隐名。还躲不了。又走太白山。山高一百八十里。上山后还是有人。我不能住。又跑到云南。以为没事了。不久还出是非。天下抽提寺产。众推晋京告上状。又请藏经。是非更多了。皇帝因我一齐和他逃过难。给我嘉奖。我就走进名窠。到民国成立初期。因为我在满清时代的历史。就以我为敌。要办我。李根源派兵入鸡足山捉我。山上迦叶祖师显圣。大难过去了。以后在上海办佛教总会。又入京见孙中山。袁世凯。然后在贵州。云南。西藏。设佛教分会。颠三倒四。旧政府去。新政府来。就疑我是旧政府那一党那一派。现政府也疑我。因为曾在重庆和林森等往来。办过祈祷世界消灾和平法会。正值三十二年正月甲午初一子时立春。这是个好年份。吉祥如意。那年各国取消不平等条约。以后日本投降。中国胜利。李任潮在桂林当行营主任。我也走进了名场。又搅不清楚了。因此引起云门一场祸事。在湖北又出头。又晋京。离京后。政府又屡次要我再回京。骑坐虎背上。怎样死法还不知。现在又叫我晋京。省统战部来了人。我不去。叫我派代表。慈藏性福二人去了。与我何干。昨天又来了信。不去。心中有疙疸。想起古人说。莫向名场立。山中梦亦微。纔悔以前出头无益。一般人总以为和贵人来往就了不得。而不知祸福相倚。如影随形。战战兢兢。劝你年轻人及早努力。道心坚固。不染世法。有好收场。世人做人真不易。昔日圭峰宗密禅师。是六下神会四世孙。与华严宗有缘。见清凉华严疏钞。十分崇奉。后入清凉之门。成华严宗第五祖。那时国家崇佛。封清凉为国师。圭峰亦被看重。因此常和士大夫来往。与李璞莫逆。后因李造反失败。逃到圭峰处避难。峰以故情难却。欲留之。大众不许。这人到凤翔就捕被杀。圭峰也被捉。对案说他们有来往。圭峰无所畏。说。不错。佛教冤亲平等。见一切人有难皆当相救。今既有罪。请依法处置好了。大丈夫无畏精神。有那样说那样。犯罪不避刑罚。政府认为难得。就放了他。后代佛教徒与圭峰有成见。不喜欢他。也有说他来去分明很好的。我们没有他这样的功夫。志向和胆量。我这生经受的灾难多了。八国联军拿枪吓过我。反正时李协统带兵到鸡足山捉我。七八百出家人都走光了。剩我不走。土匪杨天福吴学显拉我拷打。后唐继尧和龙云斗争。云栖寺僧人被捕。曾责我敌友不清。民国人责我与清朝皇帝大臣来往。我怎能分清谁是人谁是贼。任你怎样办都好。他们就赦了我。这次我不晋京。各方弟子来信。责我不识时务。不顾佛法。我想以前进京。因为事情闹得不能下台。我不得不进京。现今大体已定。信教自由。这件大领衣保存了。戒律丛林规矩仍然照旧。可以不必再去。我长年的老病。也就藏身散场了。诸位珍重。
己亥师一百二十岁一九五九年
春。国内外丛林及诸弟子以师今年百二十岁。恰与赵州同年。各团体纷纷拟定程序及典礼为师祝寿。师前后接到函电。即行制止。其复函大意。
上略 云死活未卜。辰期犹远。便承吴老居士厚意。拟制寿屏为祝。愧谢曷甚。窃念夙业所驱。波波一世。风烛已残。事犹未了。每思辄愧徒为虚名所误。百年尘劳。梦幻间耳。复何堪留恋。又生者乃死之端。智者直须警悟。一心进道。如救头燃。奚暇扮演世俗情态也。云心领谢。盛意谨辞。
又云母难之日。自哀未遑。切不可为作寿章纪念。或其它庆贺举动。转增弥罪。徒有损毫无益也。
三月师以浚明月湖尚未竣工。海会塔工程仅及一半。乃力疾督促。数月后乃竣事。
先是两申春北美侨商詹励吾之夫人汪慎基归依师后。发心捐助建大殿经费。而全寺大小殿堂。均已落成。詹拟建一塔。供佛舍利。附建一留云禅院以祝师长住世间之意。师复函谓南华云门均建有海会塔。而云居尚未建筑。可否即以此功德建云居海会塔。因云居历代祖师均散葬各地。保存为难。不若以海会塔奉安之。且方便四众及当来者也。至留云禅院一事。意甚可感。而云平生未尝特建一椽一瓦。以图享用。敬却云云。
詹复函除前捐常住万圆港币外。再损港币五万圆。以为建海会塔之用。师许之。因此在冬间即着手开地盘。动工建造。其结构悉仿南华。此外更多建数座经堂。以为僧人居住及六时礼诵之所。直至本年七月始完成。师于数十年来所建各大剎殿宇塔院之最后因缘也。并将詹居士所撰碑记勒石于塔下。文曰。
虚云老和尚。重建云门事毕。癸巳春晋京。参与全国佛教协会成立。已而由匡庐入云居。初至时。榛莽荒秽。仅存陋屋三间。聊避风雨。未半载。四方衲子闻风而至者百余。师率众。始则开田博饭。继乃筑堂舍。建大殿。置藏经。虽严寒酷暑。作务不辍。未两载。道场巍然。予以夙植善因。虽羁万里外。犹得时承法雨。慈诲恳至。惭感曷已。因起念效童子聚沙故事。欲于云居建塔。藏佛舍利。愿获十方三世诸佛之护念。留师住世。常转法轮。因拟名此塔曰留云。寻蒙赐复曰。居士欲为云建佛舍利塔。此发心固已为十方三世诸佛之所护念。而云则惭惶不自胜。因自思维。云居千年来诸祖代谢。全山祖塔。散布四方。年久失修。大多倾圮。云昔在南华云门所见类是。因各建海会塔。将诸祖灵骨。集而藏之。并建堂宇。居僧念佛。适有感尊意。思复踵前例。区区之议。居士其有意乎。予读竟雀跃。欣顺师慈。遂以海会名塔。顷复获师书。知已竣工。喜兹华严楼阁。涌现当前。爰为偈曰。
达摩东来 上乘独出 喝倒梁武 目中无物
第一义谛 光天化日 烛照幽冥 同收灵骨
佛历二千九百八十六年岁次己亥仲春私淑弟子詹励吾谨记
是月美洲汪宽慎香港曾宽璧以师今年为百二十寿辰。各以资来。请造地藏菩萨一尊。用祝师寿。师令刻日兴工塑造。两月而成。分供于钟楼及海会塔中。此师最后之造像也。
附记
师重建祖师道场。大小寺院前后八十余剎。皆自为营造。然每一改建。以掘泥筑基为第一工程。且需时较长。人工亦倍。即如粤北南华寺。历岁十稔。始告完成。而初步工作。担泥筑壆。亦经三年。编者五住南华。细心察看。自入曹溪门过莲花池后。即为四天王殿。直至后山九龙泉。凡一百五十余丈。除大殿祖殿法堂经楼外。其余各种堂舍共一百五十余间。无论至何地方。长廊曲径。皆雨不湿衣。泥不污履。高下广狭。覆以回廊。不觉道路之长远也。其建筑时。师手持丈尺。指点工人。或高或下。均无预制图则。亦不用精密计算。而所需之材料适合。最奇者。大雄宝殿。高及十丈。飞檐承露。接驳七重。师亦指点出之。殿阁之庄严壮丽。媲美于杭州灵隐。大佛三尊。高六丈。五百罗汉。浮动壁间。此则灵隐天宁所不及也。至分布各处之院宇房舍。均坚朴耐久。又是一种看法。予每见师手持罗经。 即指南针之罗盘 于每佛像及诸菩萨座。细为测度。乃知师之多能也。
一日尝问师。何以三分一工程,放之地下。师谓坏空。有一定之理之数。比如南华寺。今日建筑。超于前代。孰知十年后将如何。予掘地时。遍翻全寺。发见围墙石壆。有在三四丈深者。亦有掘至二丈余深发见有宋代断碑者。兴废无常。可想而知。故此历修各大剎。必先寻其故址。相阴阳。观流泉。择定方向而改正之。且用巨石筑壆。由一二丈筑起。使基础永固。他日殿堂房舍。纵有破毁。而基础仍存。所以我对于房舍为轻。而基础为重。余乃恍然知师谋虑之深远也。
三月师病况日深。初犹勉强支持。料理各项事务。及未了工程。至是月患慢性消化不良。即停止饭面。及一切杂食。早午仅吃一小碗粥糜而已。省府奉北京命。屡遣医来。师却之。谓“世缘将尽也。”乃分函诸弟子迭次之捐助功德者。谓真如寺已建筑完成。此后不必再寄汇银物来。并嘱以努力修持。为法自重。
四月师召摄影师来山拍摄全山风景。凡大殿佛像经楼法堂及晦山戒显和尚塔明月湖赵州关飞虹桥海会塔及云居茅篷与现自己所住之牛棚共三十八张。又自摄坐像一帧。洗出后亲自检视。择其佳者留之。又赠与有关捐助功德之亲友善信。
附录云居山志重修流通序
癸巳夏。予养痾庐山。有数禅人自云居至。称日寇中原时。以兹山险峻。易伏游兵。遂将真如寺全部焚毁。今祇见毗卢遮那大铜佛。兀坐荒烟蔓草中。苟不重修。将湮灭矣。予闻之恻然。念云居自唐代元和年开山。为历代祖师。最胜道场。道容以后。道膺继之。其后斋禅师。融禅师。老夫舜。佛印了元。圆悟克勤。大慧宗杲。皆曾任该寺住持。而过化者。有赵州谂。云门偃。古塔主。洞山聪。圆通秀。真净文。居士中如白居易。皮日休。苏东坡。黄山谷。秦少游。吕居仁等。不计其数。今祖师道场。零落至此。亟待重修。秋七月与居士祝华平等。至真如寺。洵如僧言。祇性福等四人住茅蓬中以事香火。居数月。四方衲子。闻风而至者。数逾千指。佥议重修事宜。虽有殿宇旧址之可寻。而乏山志记载之考据。因志板久毁。书册亦绝。后于苏州访得残本。漫漶殊甚。乃属岑学吕居士考订重辑之。略有增删。缘旧日志书。系清代康熙初年编纂。其中文移产业。代远年湮。久历变更。酌为删去。其余悉依旧本。以传其真。亟事流通。免再湮灭。予自癸巳至戊戌六年之间。所有重修殿宇。再塑金容。整肃清规。耕田博饭。种种事迹。附录于本志之末。以便后之修志者。有所采焉。
佛历二千九百八十六年岁次己亥孟夏释虚云序时年百二十
师病日益重。一日住持和尚及三寮职事多人来视师病。师谓众曰。“我们有缘。相聚一处。承诸位发大心。数年之间。复兴云居道场。辛劳可感。但苦于世缘将尽。不能为祖师作扫除隶。有累诸位。倘我死后。全身要穿黄色衣袍。一日后入龛。在此牛棚之西山旁。掘窑化身。火化之后。将吾骨灰。辗成细末。以油糖面粉。做成丸果。放之河中。以供水族结缘。满吾所愿。感谢不尽”云云。诸人皆作安慰语。师说偈曰。
虾恤蚁命不投水 吾慰水族身掷江
冀诸受我供养者 同证菩提度众生
又
请各法侣 深思熟虑 生死循业 如蚕自缚
贪念不休 烦恼益苦 欲除此患 布施为首
净参三学 坚持四念 一旦豁然 方知露电
悟证真空 万法一体 无生有生 是波是水
又
吁嗟我衰老 空具报恩心 宿债无时了 智浅业识深
愧无成一事 守拙在云居 诵子吃饰句 深媿对世尊
灵山会未散 护法仗群公 是韦天再世 振毗耶真风
自他一体视 咸仰金粟尊 中流作砥柱 苍生赖片言
末法众生苦 向道有几人 我负虚名累 子应觉迷津
佛国时欣慕 香光拟近趋 谨留几句偈 聊以表区区
八月师生辰日近。国内外诸山长老。及弟子等多人。入山庆祝。并探视师病。师亦觉精神稍为健旺。其弟子宽慧等数人自香港来。师与之谈话及处分各事。颇为重要。兹将宽慧朝山日记一则附录如下。
朝云居山谒师日记一九五九年八月十七日 即农历己亥七月二十四日记中所载俱用农历
余此次偕宽航知立两师及方宽丽居士等一行四众。结伴回国朝云居山为师祝寿。于农历七月二十四日由港出发。下午三时许抵广州。下榻于华侨大厦。太平莲舍宽定师等到访。相约一同上山。
二十五日早七时。附火车北上。至二十六日晨八时许抵南昌车站。因各人昨日未进晚餐。拟就车站觅食充饥。岂料遍寻车站都无一物可资裹腹。遂由我和方宽丽居士看守行李。而宽航知立两师则往汽车站买票。以额满。无法购得。结果费去八十余元。另包专车。九时开车。至下午一时许抵张公渡。余知此处原已设有招待所一间。专为方便朝礼云居者用膳休息之处。至此竟遍寻不获。询诸乡人。始悉于去年五月毁于火。正彷徨间。望见前面有二僧人。由宽航师上前询知系来自云居者。余等因饥腹雷鸣。又休息无所。乃向之请问。据谓有饭店可以进食。迨我们跑去饭店呼食时。店员问我们有米票否。四人一闻此语。面面相觑。我们既无米票。饭店即不允供给食物。于是再去请问僧人。其中一位名宽华师者。慈悲的说。“我们尚有余饭可以供给。”随即将饭菜送到。各人略为进食。聊以解饥。宽华师问我们准备几时上山。又说最好能于今天上去。因为今天有十个和尚落山挑石灰。如果我们今天上山。有挑灰的和尚可以先代我们担行李。若明天上山。要另请人。殊非易事云云。我们听到有如此巧遇。当然不肯放过。于是就请他们慈悲。先把我们的行李挑上山去。因我素有心脏衰弱及血压过高等病。惟有硬着头皮慢步走路。时因太阳威力过大。路热难行。仅行三四里山路。即觉四肢无力。难以支持。遂病倒途中。诸人将我扶起。为我抹汗擦油。扰攘有顷。卒蒙诸佛菩萨慈光加被。渐渐苏醒。当晚先到一间茅篷住夜。时天已入黑。忽见山上放出毫光。各人咸以为奇。晚饭后。承当家师慈悲。让床给我们睡。
二十七日早餐后。动身继续上山。约十时许到真如寺。先到客堂见知客师。茶罢。再去参礼虚老和尚。老人一见我。就说“宽慧。我没叫你来。你来作什么。徒令我担心。”随问。“志莲现在住众多少。各人是否都很用功。常住的开支够不够。”老人的慈爱。真是无以复加。斯时航师相继入室。老人见到航师。即谓。“我写了十多封信要你来。何以迟至现在才到。我没叫宽慧来。她又为什么要来。本来我想在四月走的。因事未了。所以耽下来。后来又准备七月走的。仍因事未了。故不能走。”又说。“你们一路辛苦了。且去洗面休息一会。我叫人准备饭菜。吃过饭再谈。”知客师真客气。饭时满桌素菜。饭香菜好。名山圣地。自是不同。饭毕回寮。打点礼物分送性福大和尚。维深师。知客师等。留存一份供奉老和尚。下午。再谒老人。并泡一杯玉桂茶供奉老人。老人饮后。呕吐似乎少些。
二十八日。宏清师说。宽度师来了。叫人去接他上山。及宽度师来到。见他完全是一个俗人模样。而动静威仪。仍是老修行本色。我心里起了一种难言说的感觉。
二十九日早。知客师派人陪同宽航知立两师下山办理报户口手续。直至下午四时半。方始回来。并蒙政府派朱所长上山照顾我们。每日陪我们同进早午两餐。随伴左右。非常殷懃。我们心里。异常感激。今天为老人诞辰。所以远近各处四众弟子上山祝寿者。络绎于道。以知老人德行感人之深。晚间。各人拟谒老人。又恐其已睡。进去不便。乃由航师询知老人未睡。于是我和宽定宽航知立各师及方宽丽五人一同进去。见他眠在榻上。我先送果仪供养老人。老人说。“放在枕边吧。”及至方宽丽等送果仪时。老人很客气地说。“你们留着自用吧。不要送给我了。”航师代答。“她们自己有得用。请您老人家收下吧。”老人说。“好。放下吧。”随着又说。“你们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我不会客。你们明天可以进来。”
三十日早殿后。各人欲进去拜见老人。结果不满所愿。中午。老人自己供斋。每人结缘两元。始看见老人寮房门口贴了一张纸。写着。“今天不会客。”我们方始明了今晨拒见的缘故。这天。老人的精神甚佳。
八月初一日早。我等谒过老人后。以在山无事。即欲定期下山。由航师向老人请假。拟初四日下山。老人说。“好。随你们的便。欢喜几时来就来。欢喜几时去就去。”既已得到老人的允许。我们即准备初四动身。
初二日天甫微明。宏清师来说。“老人叫宽航师先进去。你们亦随后同去。”航师一进门。老人就说。“你们初四不要走。我有事为你们说。”祇得答应初四不走。下午。又叫航师进去。取出法汇稿件五册。
初三日上午。又叫航师进去。老人看着宽航师说。“你能为师父做一点事吗。”航师答。“好。无论师父要我做什么。都应当去做。任何艰苦。在所不辞。”老人又说。“我想来想去。这回许多徒弟中。惟你最为可靠。”说罢。从身上取出一张纸。蝇头小字盈千。命宽航收好。随同法汇一齐带港。要妥交与岑居士。下午。宽航师先在老人寮房坐谈。老人着宏清师叫我和宽定知立三人进去。命宏清师从柜内。请出一尊玉佛。老人双手接过。举上头顶。然后交给宽定师。谓。“这尊玉佛。送给你供养。”并取出文华绉大红祖衣一件。亦交给宽定师。又从衣袋取出一块血珀。在眼盖上抹一抹。即说。“这块琥珀。送给你抹眼睛。”又取夏布大红祖衣一件给我。再从床上取出和平鸽徽章一枚。送给知立师做纪念。另取夏布大红祖衣一件。嘱知立师带港送给宏贤师留念。又取夏布大红祖衣一件。白犀牛一头。交给宽航师。说。“这衣和白象都送给你。”其实那是犀牛。而老人却说是白象。岂另有用意欤。随又取出图片四张。分给我们四人。此片系老人庶母王氏太夫人出家后法名妙净。入灭时的留偈。老人建筑海会塔。刻碑摄影留念。亦将照片分给我们。复取出七色九宝十八罗汉念珠一串。嘱宽航师带港。送给岑学吕居士。并谓“岑居士年来为云代劳笔墨。始终不懈。情殊足感。故将此珠送他作为纪念。” 此珠系某亲王所赠我者大内物也 以上各物分配完毕。跟着又为我们开示说。“明白时生也好。死也好。男也好。女也好。无有生死男女及一切诸相。不明白时则不然。须知世间法相。皆属幻化。如空中华。如水中月。无有真实。惟有一心念佛。为往生资粮。”
初四日下午。又叫宽航进去。说。“我现在样样手续都已清楚。惟有一件事未能放下。你去杭州时。代我去龙华庵找宗和。他的父亲法名心文。最紧要叫心文来云居山一次。如果心文能来。则一切手续清楚。可以放下了。”航师答应到杭时。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此人。并请老人放心。
初五日老人命宏清师来。叫我们进去。老人手执禅板。对我们说。“一个人做事的时候。就要认认真真做去。做好之后。就要像这块竹板一样。空无所有。说着举起竹板连问数声。你们看看这块竹板有没有东西。”我说。“请你老人家保重法体。久住世间。化度有情。”老人谓。“和你们讲了许多。你们还是说凡夫话。”于是再次举起禅板向我们说。“你们看看有没有东西。”随即又问我们几时下山。答以因户口仅报至初六日止。所以决定初六日下山。老人怅然。随叫侍者师拿茶叶出来。送给我们每人一份。斯时宽定师再请老和尚保重身体。久住在世。老人又说。“你们还是说的凡夫话。今天《诸佛选道场。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心空及第归》。”各人回房休息。不久。我和航师又进去。老人向航师说。“难为宽慧数十年的供养心。从没退过半点。我的弟子多了。祇有她一直发心到现在。真是难得。她现已年老。兼身体不好。你要继承她的志愿啊。”
初六日早。进去向老人告假。老人合掌相送。并命侍者师送到山门口。又令宏清师代送。老人慈悲。无微不至。又承知客师派人一直送到山下。至周田派出所。领回介绍书。午饭后。乘车南行。四时到南昌北站。即转车继续我们已定的行程。时一九五九年九月九日。 即己亥年八月初七日也。
十月。师病势日危。命徒将甫竣工之海会塔内容。一一如法布置。先供佛像。中安经卷。次净僧房。派僧数人入住。早晚念佛。
七日 即己亥年农历九月初六日。 接北京电报李济深逝世。师曰。“任潮你怎么先走。我也要去了。”侍者闻之愕然。
十二日午师命撤退佛龛。供奉在别室中。侍者知师有异。急往报方丈及三寮职事。晚上齐集向师问安。请为法长住。师曰。“事到而今。还作俗态。请派人为我在大殿念佛。”众请师作最后开示。及遗嘱。师曰。“身后事数日前已向众说。不必赘言。今问我最后语。祇有
勤修戒定慧 息灭贪瞋痴”
有顷复曰
“正念正心 养出大无畏精神 度人度世”诸位辛苦。宜早休息。众告退。已中夜矣。
云居山地势本高。时际深秋。寒风凄厉。万山木落。簌簌有声。古树参天。幢幢乱影。室内则一灯如豆。户外已滴露成珠。回顾牛棚内。只有一老人静卧其中。且去大殿颇远。第觉幽磬遥闻。经声断续。待送此老人去也。
十三日即农历九月十二日晨侍者二人。进入室中。见师趺坐如常。惟双颊微红于往日。不敢惊动。退出户外守候。十二时。在窗外窥见师竟自起床。自取水饮。旋起立作礼佛状。侍者以师久病之身。恐其倾跌。即推门入。师乃就坐。徐告侍者曰。“我顷在睡梦中。见一牛踏断佛印桥石。又见碧溪水断流。”遂闭目不语。至十二时半。师唤侍者一齐进来。师举目遍视。有顷。曰。“你等侍我有年。辛劳可感。从前的事不必说了。我近十年来。含辛茹苦。日在危疑震撼中。受谤受屈。我都甘心。祇想为国内保存佛祖道场。为寺院守祖德清规。为一般出家人保存此一领大衣。即此一领大衣。我是拚命争回的。你各人今日皆为我入室弟子。是知道经过的。你们此后如有把茅盖头。或应住四方。须坚持保守此一领大衣。但如何能够永久保守呢。祇有一字。曰《戒》。”说毕。合掌。道珍重。诸人含泪而退。至室外檐下守候。
至一时四十五分。侍者二人入视。见师右胁作吉祥卧。示寂矣。急报住持及大众。齐集诵经送行。日夜轮流念佛。十八日封龛。十九日荼毗。香气四溢。举火后。白烟滚滚向上冲。开窑时。得五色舍利百余粒。小者无数。以白色为多。晶莹光洁。廿一日将骨灰奉安入云居山海会塔中。师世寿一百二十岁。僧腊一百零一岁。
借曰玄奘游学印度。见金色人曰。戒日王去世后。印度佛法当灭。众生的心由如火烫。其非佛印桥断。碧溪甘露水断流。牛者愚痴之王。坏佛法者也。
仁王经云。恶王以公权力。坏我佛法者也。
就在此时大陆变色。佛教遭到的破坏。远超过三武灭法。
虚云和尚年谱竟
增 补
答客问千佛衣
客问。千佛衣合佛制否。云云。
答曰。现在云居山藏经楼。毗卢佛身上披的绣佛袈裟。是上海众居士送我的。上面绣有千佛。世人多呼为千佛衣。这种做法。和这名称都不妥。大违因果。一般僧人穿上这样的千佛衣就海会。我向来反对。每逢传戒时都宣布千佛衣不合法。佛弟子对佛像。只能恭敬顶戴。怎能把佛像在自己身上颠三倒四。坐下来又把佛像压在屁股下。你说罪过不罪过。我在光绪三十二年时。得御赐紫衣。上面也没有佛像。只绣金龙。现存云南鸡足山。所谓千佛衣者。是安陀会。郁多罗僧。僧伽黎三衣。佛佛道同。千佛相传。都是一样。并不是衣上绣千佛。谓之千佛衣也。未制袈裟前。僧与外道分不开。阿难问佛。我们佛弟子如何分别。佛令制袈裟。照楞伽山的田形造。一块一块联缀成衣。如田相似。叫福田衣。又名善哉服。又名解脱服。又名离尘服。种种名义。都是表法。初发心的。不可不知。不要穿绣了佛像的衣。还有以讹传讹的。曹溪南华寺现存的六祖坠腰石。武则天圣旨钵及袈裟。这袈裟是假的。达磨之衣。到六祖便止而不传。坛经上载明。“方辩取衣分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裹 地中。誓曰。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可见今之袈裟。并非原物。则天送的衣钵。现在所存的。也非原物。现存袈裟也绣佛像。后人失考。一人传虚。十人传实。都误以为六祖的衣绣了千佛。我们也可以绣佛。这是错误的。
论佛历问题答融熙法师书
上略 佛历问题。来书所列。具见致力之深。此事晚近益聚讼纷纭。各本所闻。又正如所言。印度古时王国众多。历法紊乱。不似我国甲子纪年。易于稽考。云则向凭法本内传。摩腾法师。对明帝曰。佛以周昭王廿四年甲寅之岁。四月八日生。魏书沙门昙谟最曰。佛以周昭廿四年四月八日生。穆王五十二年。二月十五日灭。法琳对刘德威所问。引据多列陈真妄。法琳别传。其论具详。佛祖统纪。列正义有六。异说有八。亦以琳之论为实。非仅元僧之佛祖通载。袭用其说也。至云此说因驳“老子化胡经”而起。则不知所谓。佛教始入中国。佛之生灭年月。人所急于求知。明帝之问摩腾。尊者之对。岂能视为诳惑无稽之辞。“化胡经”始于晋之王符伪造。谓因此而起。将毋自贻伊戚。玄奘虽传有数说。但云自佛涅盘。诸部异议皆参差。回国后。适法琳之论未久。玄奘并未纠其论。道宣之释迦方志券下。则仍首引周书异记。佛之生灭年月。云老朽。闻近年论佛历虽多。但仍秉中国历来传统之说。诚以至今数千年。流传已熟。且历代大德法师。虽知有多说。亦均未轻改变。若执“定而不考”之论。何如仍旧。以俟当来。忆民二年。章太炎孙少侯居士等。在北京法源寺。召开无遮大会。外国人多有参加其议决。亦以周昭甲寅四月八日为定。太炎湛深学理。不轻决议者。其后新说迭出。仍无间于循古。现南方佛灭年代之说。既盛南传。而小乘佛教。其说自异。当年玄奘所传。已云诸部异议。不可为决。中国大小乘并传。而多口喧呶。至谓大乘非佛说。大乘经为伪造者。又如之何。今既如此。所谓同在梦中说梦。随喜者随喜可耳。云老将死。尚拘拘于中国传统之说。实望将来更有确切考证也。幸仁者慧察不尽。
佛历二千九百八十三年岁丙申夏月廿八日
覆萧龙友居士
春读云笺道话。快慰难量。荒山冬日较秋稍冷却远可爱。住僧近百。芋少柴多。海众犹慕禅悦为食。暖坐一堂。忍苦相随。昼则垦地烧砖。皆冀聚沙为佛塔耳。尊寓气候。隆冬似中秋。小雪照明月。诚“人花俱老不知老”之境。盖以净念相续。外息诸缘。乃感清泰现前。娑婆即极乐已。夺冬为秋。纵之为春。天气可专也。圭峰大师云。“元、享、利、贞、干之德也。始于一气。常、乐、我、净。佛之德也。本乎一心。专一气而致柔。修一心而成道。”能专一气则柔顺。四季何定。不执冬必寒。夏必暑。亨之谓也。冬能暑。夏能寒。利之谓也。又冬还寒。夏还暑。则贞矣。至于元。则非冬、非夏、非寒、非暑、非玄、非白、非花、非人、非知、非不知、非老、非不老。唯万物皆备于我者。乃能见之。见之则任他冬、夏、寒、暑。玄、白、花、人。知与不知。老与不老皆可。此境唯证乃知。知之则常、乐、我、净。可进而几矣。求识之道无他。亦外息诸缘。净念相续。顺应天时。寒而暴之而已矣。昔日陆大夫见南泉。问曰。肇法师也甚奇特。解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南泉指庭牡丹花。曰。“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大夫罔测来示万年菊一偈。嘱为改定。居士致柔之意乎。山野念一气之专。以直养而无害。任其塞于天地之间。使有缘人见之。誉之为花雨缤纷。字字珠玉也可。毁之谓一文不值也可。山野何敢为更一字。谨次原韵奉和一绝。
开士行吟秋后菊。名花回顾梦中人。是谁人淡能如菊。一暴寒冬又见春。 山野不文。见笑见笑。
附录重建云居山真如寺事略
佛历二九六五年己卯即民国二十八年。日人侵华。兹山殿宇。焚烧殆尽。仅存铜毗卢佛。释迦佛。观音菩萨。监斋像各一尊。住持性福等四人。结蓬而居。零落至此。
癸已秋七月。云知云居法窟久毁。请准当轴。派同志等数人。伴送来山。黯然伤之。乃藏身一破牛栏中。旋衲子闻讯踵至者百数十人。食宿两难。幸上海简玉阶居士施资。勉以过冬。且奠定修造开田之初基。
甲午春正月。住僧至百余众。国内外道友闻讯。相将助资。爰掘土平地。将后山挑低七尺。以土填补。西边低凹坑旧寺。坐戌向辰。今改坐辛向乙。筑基抛砖竖竿。首建法堂两层。盖铁瓦。上作藏经楼。置碛砂频伽等藏经。中供毗卢佛。两边为众宿舍。楼下中筑法台。戒坛。通用。供释迦佛。挂沩宗钟板。于中上殿坐香布萨安居。铸造大铜铁锅五口。大铜钟报钟二个。各种法器什物。冬十一月所栖牛栏被焚。新建茅蓬。楼上下廿余间。牛栏。厕所。窑厂。次第落成。自烧砖瓦。储置木料。
十二月起禅七一期。
乙未春正月。开垦水田百四十余亩。旱地三十余亩。 秋九月。香积除厨五观堂落成。
冬十月。为山上沙弥传戒。不期来者数百人。期满。起禅七一期。
丙申春正月。兴建大殿。天王殿。韦驮殿。虚怀楼。云海楼。报恩堂。西归堂。夏末落成。
秋七月。性福退居。新住持海灯接座。开讲楞严经。 冬十二月。起禅七两期。
丁酉春正月。兴建客堂。功德堂。钟鼓楼。韦驮殿。祖师殿。禅堂。如意寮。上客堂。伽蓝殿。库房。方丈。祖堂。杂务工寮。柴房。吴宽性居士发起修筑山路。开浚明月湖。架飞虹桥。新塑释迦佛。药师佛。弥陀佛。迦叶阿难尊者。文殊普贤弥勒地藏菩萨。海岛五十三参。观音菩萨。十八罗汉。四天王。伽蓝。祖师。大小圣像百余尊。冬十一月完成。其间开河建桥。整治道路。修理古迹。种茶栽植。滇松。核桃。川楠木。各类果树。树。花木悉备。 夏六月住持海灯开讲法华经。并为青年比丘二三十人。成立佛学研究苑。造就僧才。 冬十二月。起禅七三期。住僧至二百众戊戌詹励吾居士发起。兴建海会塔。规模悉仿南华
山志载:大殿佛座下地宫碑铭。今已招得。毗卢大殿佛座故址。得古物碑文二处。均系洪断和尚手藏物。如志中所载。仍以原物复藏二处佛座下。除原物外。毗卢座下。另加入铜弥勒佛一尊。玉章一个。大殿座下。加铜佛一尊。菩萨三尊。玉章一个。琥珀等物各一件。碗杯羹匙各一件。以资纪念。
数年以来。修建经费。悉赖国内外道友助成。至于斋粮。初赖外助。迨乙未秋。所收稻谷及洋芋。红薯。勉可自给。稍有不足。仍拟继续开田垦地。种茶植树。生活庶以无虞。
又自上海请来樟香雕像。丈六。八尺。五尺。二尺。西方三圣像共四堂。八尺阿弥陀佛像一尊。六尺弥勒佛。观音连善才龙女地藏圣僧。韦驮。关圣像各一尊。白玉二尺释迦佛一尊。吴宽性送来一尺六寸古铜观音一尊。
右录自癸已至戊戌六年间。重建事略。殿宇工程。大部完竣。诸余房屋。尚待工成。媲之唐宋建造。则华朴悬殊。较之明清重修。似益周备。此皆赖佛天垂荫。檀护弘施。以及四众辛劬之力。云何与焉。兹以重刊旧志。先附录于此。虚云识 云居山志重刊缘起
江西云居山。为历代古锥。雷震霆轰。五宗俊杰。龙腾凤翥之地。自唐宪宗元和初年。道容禅师开山。僖宗中和三年。道膺禅师入山演法后。直至明代。以祖师禅载传灯录者。四十有八人。盖开山祖道容。及道膺。道简舜。老夫。佛印。圜悟。妙喜。高庵。清凉。诸师。皆以旷世龙象。蹴踏此山。而赵州参膺祖。八十犹行脚。固此山佳话也。诸祖法典。流传亦广。尤以妙喜与竹庵所作颂古编。禅林宝训。及晦山之禅门锻炼说为最。斯山盛时。炽然建立。海印森罗。庵院累百余所。虽历宋元明清。屡嬗兴废。而诸祖嘉言懿德。洋溢回流。清康熙初。燕雷和尚。编纂山志。取名山形胜。先哲风规。据实诠次。汇成大帙。共二十卷。燕公寂后。沧桑代谢。烟草丘墟者二百八十余年。云居道脉。绝续何如。无由搜采。唯佛法不怕烂却。先哲萼跗相衔。神祇呵护。灵应不绝。如元和初司马头陀至山。愿与道容禅师阐扬佛教。感五神舍地。建寺示梦。现相至再至三。膺祖开堂。常有五龙现老人相。前来听法。道简禅师继膺祖席。主事不惬。罔循规式。师察情潜去。而树神号泣大众迎归。及闻空中连声曰和尚来也。诸缘和尚。将至云居。神钟不击自鸣者三日。建殿抡材。风拔神木。欲伐古树。灵鹊移巢。如斯冥感。详见志中。虚云鄙陋。愧媲前贤。癸已七月初五日到山。住僧咸曰。师之将至。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者三日矣。膺祖时植银杏。现存十三株。前年罗汉垣石上目茁一株。银杏每岁花开甚少。今春则花落满园。去夏圃内黄瓜。一蒂四实。今夏亦然。萱草寻常一花六瓣。今夏花敷四层。共二十四瓣。观者咸啧啧称奇。揆斯瑞应。足见云居之或成或坏。原属世谛。其法门无尽固。灯灯相续也。虽然那伽常定。大道恒如。而弘演在人。膺祖在日。住众千五百人。至紫柏尊者游山。便有“最怜清净金仙地。返作豪门放牧场”之叹。晦山复兴。犹住衲子五百。燕雷之后。法幢废坠。狮弦毒鼓。寂寂无闻。民国元年。本来和尚住持斯山。毗尼未净。寺产崩分。四年。净尘和尚莅山。革秽涤垢。久参首座。寿慈西堂。照高都监。共襄法席。新建禅堂。客堂。斋堂。住众百余。十一年退院。昌桂继之。添置新田十五亩。十四年退院。净尘再来。十八年再退。此后便非丛林规模。住众寥寥。二三十人。院事由了尘。堆云。性福。妙界。相继管理。廿八年三月十九日。全寺被日寇夷烧。只存渗金千佛宝莲。卢舍那大佛像。和监斋菩萨像各一躯。性福等垒复大寮三间。住十三人。后更零落。减至四人。大好云居。一败涂地。
虚云潦潦倒倒。波波挈挈。蹉跎两甲子。弘演一无成。惟对诸祖道场。志存匡护。前后修举废坠者。大小数十寺。癸巳养痾匡庐。因审云居法窟。湮没多年。念前哲诸师。无人继起。名山多胜。有讯归公。遂贸思兴复。请准当轴于五老峰下。修葺牛栏。苟安马枥。初未计及如何施设也。未半载。而诸方衲子。瓶钵遥临。势难独善。及抛砖竖竿。重建梵剎。苦诣经年。建就法堂一幢。上盖新铸铁瓦。置就碛砂频伽二藏经。住僧千指。早晚殿堂。冬夏禅七。黑白月布萨。平时蒲团禅板。香坐三枝。今春雨笠烟蓑。荒开百亩。预计岁不歉收。则足半年斋粮。年来僧多粥少。妇巧难炊。全靠政府售粮。住众除自力耕作外。还从事土木工程。自己烧砖。自己筑墙。建就去冬被焚之茅蓬。添筑牛栏厕所。现正筹建大寮斋堂大殿禅堂钟鼓楼等。又铸大铜钟。报钟各一。千僧锅四口。原大殿地基坐戌向辰。今改坐辛向乙。正对钵盂峰。而后山亦有主。原地基过高不平。宾主不称。今填平之。使藏经楼不高过大殿。其余工作。方兴未艾。虚云衰迈。已无能为。深望有大愿力者。继起发心。赤手扶起破沙盆恢复丛林旧观。则云居圣境。万古常新矣。
山志载有大殿佛座下地宫碑铭。去夏今春。发掘毗卢殿大雄宝殿故址。得古物碑文。如志中所载。已呈报当局。毗卢殿物仍藏毗卢佛座下。余物俟重建大殿时复藏原处。
蜀僧性福。自民国十年到此。一住三十余年。言当日仅存山志一部。为人持去。遂托其师弟上海龙华寺性空和尚。到苏州寻回。已微有损蚀。虚云念彰先达之美后昆之责也。用述缘起。重刊斯志。以广流通。盖不随世谛盛衰而销其渊默之声也。 乙未岁六月十五日
云居山志重修流通序
癸巳夏。予养痾庐山。有数禅人自云居至。称日寇中原时。以兹山险峻。易伏游兵。遂将真如寺全部焚毁。今祗见毗卢遮那大铜佛。兀坐荒烟蔓草中。苟不重修。将湮灭矣。予闻之恻然。念云居自唐代元和年开山。为历代祖师。最胜道场。道容以后。道膺继之。其后齐禅师。融禅师。老夫舜。佛印了元。圆悟克勤。大慧宗杲。皆曾任该寺住持。而过化者。有赵州谂。云门偃。古塔主。洞山聪。圆通秀。真净文。居士中如白居易。皮日休。苏东坡。黄山谷。秦少游。吕居仁等。不计其数。今祖师道场。零落至此。亟待重修。秋七月与居士祝华平等。至真如寺。洵如僧言。祇性福等四人住茅蓬中以事香火。居数月。四方衲子。闻风而至者。数逾千指。佥议重修事宜。虽有殿宇旧址之可寻。而乏山志记载之考据。因志板久毁。书册亦绝。后于苏州访得残本。漫漶殊甚。乃属岑学吕居士考订重辑之。略有增删。缘旧日志书。系清代康熙初年编纂。其中文移产业。代远年湮。久历变更。酌为删去。其余悉依旧本。以传其真。亟事流通。免再湮灭。予自癸已至戊戌六年之间。所有重修殿宇。再塑金容。整肃清规。耕田博饭。种种事迹。附录于本志之末。以便后之修志者。有所采焉。
佛历二千九百八十六年岁次己亥孟夏释虚云序时年一百二十
补 志
民国四十年云门事变 虚公老人遭匪干木棒、铁棍三日惨酷毒打,翌年冬在沪主持法会,嗣赴云居启建真如寺。此数年间,年谱中仅记 虚公迭以老病,拒赴北京之邀请。对实际健康情形,未见提及。六十八年六月一八零期慧炬杂志载有香港吴居士,民国四十五年赴云居朝礼,返港后致函加拿大詹励吾老居士言: 虚公 时年一百一十七岁 耳聪目明,齿牙无脱落,且事无巨细,必自躬亲。诚属希有瑞相。经商得慧炬杂志编者同意,特摘录如次:
励吾兄道鉴:久疏音问,时切驰念,去年得读大札以人事栗栗,未遑作答,稽延至今,始握管奉复,死罪!死罪!
大作佛学浅义,善譬巧喻,深入浅出,拜读之余,钦迟无地,乃呈 谈老和尚一看亦欢喜赞叹!嘱代致拳拳之意。
去年十二月专程到云居。谒见 虚公求列门墙,蒙许皈依,行礼如仪。
老人和光同尘,即之煦煦然,如沐春风之中,而步履健捷,行动自如,耳不聋,目不眊,看小字不戴眼镜 素来如此,非返老还童 ,口内无假牙,嚼硬物同中年人,思虑能集中,接物应事巨细无遗,诚佛门龙象,稀世人瑞。对于兄近作坛经序文,老人亦称许不置。旋于回港后,岑老居士见告:兄将重印 虚公年谱,诚功德无量。以 兄福慧双修,又如此发心,将来成就实不可限量。以视弟根器既浅,又不知努力,今日老大徒伤,惟有学做斋公斋婆而已。匆率布臆,即询
潭安 并祝
慧业日进 弟
吴宽性拜顿一月十七日一九五七
编后赘言
一。本集以速于流通。故匆遽付印。尚阙“行实。”“碑志。”“塔铭”诸篇。伏乞诸山耆宿。海内名公。发般若文字之光。续景德传灯之录。使一代禅宗。千秋不朽。同感拜嘉。
二。道光二十年。虚云和尚之父玉堂公。就任泉州府幕府。母颜氏。诞生师于泉州府署。宣统二年。陈荣昌撰妙净尼留偈记。误幕府为知府。展转传讹。兹订正之。
三。师于云门事变前。向不说自己年龄家世。因此年岁愈高。愈启人疑。考师于咸丰八年戊午十九岁出家。礼常开老人为披剃。二十岁。依妙莲和尚受具戒。其私逃出家时。并携从弟富国同行。是有人有地有时有职位可查考也。假令虚报长大十年。则师出家之年为九岁。岂有九岁童子。已娶两房妻室。岂有九岁童子。能携同六七岁之幼弟由泉州逃至福州。即使可能。而涌泉常住。岂肯收容此无来历之二童子。此其一。又假令虚报长大廿年。则此时师尚未出世。常开老人为谁剃度。此其二。后来师重回鼓山住持。亦有时有地有人。倘非有戒师可查。其大加改革时。反对者竟至放火烧回龙阁。能不令起而攻击。此其三。又假令其虚报在三数年之间。而师之自己说出真实年龄时。已有一百十二岁矣。又何必虚报数岁。凡此事实。皆足证明师之世寿一百二十岁。僧腊百有一岁。
四。年谱所载灵异之事颇多。如猛虎归依。黑龙受戒。白狐驯豢。枯柏重生。夜雨移堤。绯桃应瑞等等。读者每生疑惑。然试取读历代神僧传。二百余人中。其神通广大。实有千百倍于虚师者。信古传今。莫敢非议。诚以此等事。属于不可思议境界。现在科学尚待发明。遑论考据。
试举一近事证之。年谱载。民国八年己未春。师应滇督唐继尧请。在昆明忠烈祠启建水陆道场四十九日。法会圆满送圣时。空中出现幢幡宝盖。荡漾五色彩云中。全城目睹。万家罗拜云。读者对此。恐或不能无疑。顾近代
孙中山先生。举世所崇拜者也。少时习医于香港。夫人皆知。信仰基督教。亦夫人皆知。于民国五年八月十五日。因视察象山军港。顺道游普陀山。与胡汉民邓曼硕等同行。当登佛顶山赴慧济寺途中。忽现奇观。见寺前矗立一大牌楼。宝幢舞风。奇僧数十。转行转近。益觉了然。见其中一圆轮。盘旋极速。莫测何力。此佛境界也。中山先生不因信仰宗教之异致而隐匿之。又恐传闻之未尽信也。为文记之。复亲笔署名。 唐人刻石。有此体裁。 又欲传于久远也。勒兹贞玟。嵌寺壁间。以垂后世。是亦信而有征矣。余曾问胡毅生居士。谓实有是事。后访得简又文居士藏有此碑榻本。乃借影之。兹录中山先生所撰碑文。及附摄影榻本如左。
游普陀志奇
余因观察象山舟山军港。顺道趣游普陀山。同行者胡君汉民。邓君曼硕。周君佩箴。朱君卓文。及浙江民政厅秘书陈君去病。所乘之建康舰舰长。则任君光宇也。抵普陀山。骄阳已斜。相牵登岸。逢北京法源寺沙门道阶。行至普济寺小住。由寺主了余唤笋舆。将出一眺。灵岩怪石。疏林平沙。若络绎逆于道者。纡回升降者久之。已登临佛顶山天灯台。凭高放览。独迟迟徘徊。已而赴慧济寺。纔一遥瞩。而奇观现矣。则见寺前矗立一伟大牌楼。鲜花组锦。宝幡舞风。而奇僧数十。窥厥状。似乎来迎客者。殊讶其仪观之盛。备举之捷。转行转近。益了然。见中为一圆轮。盘旋极速。莫识其何质。运以何力。方感想间。忽杳然无迹。则已过其处矣。既入慧济寺。询之同游者。皆无所睹。遂诧为奇不已。余脑藏中素无神异。竟不知是何灵境。然当环眺乎佛顶台时。府仰间大有宇宙在手之概。而空碧涛白。螺烟数点。觉生平所经。无似此清胜者。耳吻潮音。心涵海印。身境澄然如影。亦既形化而意消。乌乎。此神明所以内通已。下佛顶山。经法雨寺。钟鼓镗鞳声中。急向梵音洞而驰。暮色沉沉。乃归至普济寺晚餐。了余道阶。精宣佛理。与之谈。令人悠然意远矣。民国五年八月十五日。孙文 亲署 志。此文余当时因未到山。不获睹。以问中山先生。先生所述亦同。今逸经社出榻本见示。余疑出陈君佩忍手笔。经先生鉴定而刊石者。廿五年十月十五日。冯自由附志。
五。世之至人。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吾师出家百年。从理悟言。其潜修密行。证何果位。非凡夫所能知。从事迹言。其少年苦行中岁参方。已令人敬仰。及出而度世。志在兴复祖师道场。使宗风不坠。迹其平生。建造大小百十寺院。皆为历代祖师已毁将毁之道场。其最著者。如云南华亭。云栖。广东南华。云门。福建鼓山。江西云居数寺。均需用银圆百数十万。此皆近百年来国内未有之宏大建筑也。师建业虽多。然终身未尝有一椽一瓦为私人所有之别业。数十年来。携一杖上山。一杖下山。此人所共见者。及其最后中兴云居。初来住牛棚。被逐在牛棚。示寂亦在牛棚。曾历十五坐道场。未尝一日居方丈室也。至其延续五宗。除临济。曹洞。两派尚有传人外。沩仰。云门。法眼。三宗。灭绝已久。师考其宗派。访其遗迹。每宗为度弟子数十人。分承法统。以续传灯。
六。光绪二十六年庚子春。师到北京。住龙泉寺。肃亲王 善耆 之太福晋。慕师德行。执弟子礼。由是近支王公。多有来往。师益戒慎。至七月。联军陷北京。师与王公大臣。随两宫西幸。至陕西西安。巡抚岑春暖。请师建祝圣护国消灾法会于卧龙寺。法事毕。师潜遁至终南山结茅。为避俗扰。更名“虚云。”号“幻游。”及后至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师为维护全国寺产事。与寄禅同入京。并为鸡足山迎祥寺请藏经。两宫知虚云即从前之德清也。欲召见便殿。师辞之。于是奉旨敕封师为“佛慈洪法大师”之号。御赐“紫衣。”“钵具。”“赐杖。”“如意。”钦赐“玉印。”奉旨“回山传戒。”钦赐“龙藏銮驾全副。”在他人处之。则蟠龙御宝匾额。金字高脚牌衔。遍列大雄宝殿之前矣。而师无有也。仅将“紫衣”“玉印”“诰轴”等等。存于藏经阁中。以为镇山之宝。及后建筑各大寺院。都无一字炫耀。师之视富贵如浮“云。”视世间如梦“幻”者。
七。师历十五坐道场。中兴六大名剎。重建大小寺院庵堂八十余处。付法得戒及四众归依弟子逾五百万人。此亦近代僧史所稀有者。
八。师示寂后。噩电传遍。凡国内外佛教团体大小寺院千百万众。以及世界各地欧美人士曾归依师为弟子者。无不先后集会追思。诵经礼忏。荐师上生。所有追思事略。及诗文等类。另编别集。
诸书编辑。前后十稔。事类綦繁。全赖同缘协助。或搜罗文献。或借赠图书。或参考岁时。或更正人事。或躬亲采访。或佽助编资。甚或以三藏全函。连车并载。或以片言只字。万里传书。普与法乳之劳。用广传灯之录。龙华会上。功不唐捐。
前后十年间。自编云门山志。初版再版法汇年谱。重印云居山志。及此次全集之校订凡躬与笔砚之劳者。如释悟慈。宽慕。宽永。宽筠。诸师。居士如惭愧。李缵铮。岑衍璟。黄纪青。丁盘如诸君。均多所致力。而全书之综贯。尤深得惭愧居士之助。合并附志。
编者识 _____________完 传奇的一生,诚心向佛,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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