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新用之半夏泻心汤
经方新用之半夏泻心汤半夏泻心汤临床辨证要点:心下痞满不痛,肠鸣呕吐下利,纳呆微渴,苔腻微黄。某病机为脾胃升降失常,寒热错杂于中,集寒温并用、攻补兼施于一体。临床运用有几类:一是脾胃不和;二是脾胃虚弱;三是寒热错杂;四是阴阳不和;五是虚实共见。此五者或仅见一证,或兼见几证,均可考虑加减化裁使用。
验案一:失眠
赵某某,女,23岁,中国农业大学学生。
2009年1月12日初诊:眠差多梦10余年。诉自幼眠差多梦,晨起对梦境记忆清晰,劳累则多梦明显,饭后呃逆阵作,无反酸,时腹胀腹泻。纳食不佳,口淡无味。怕热,多汗。月经延迟,时有血块,量少。时心烦易怒,精神不振,注意力不集中。身高160CM,体重67.5KG.。面色红赤,舌淡苔白,边有齿痕,脉沉。诊断:失眠(阴阳失和)
处方:清半夏30 黄连9 黄芩15 红参(单煎兑入)6 炒枣仁60 诃子15 生姜3片。水煎服,每日1剂。(g)
二诊:患者服上方14剂后诸症改善,守方加减,黄连易为15g,黄芩易为30g,盖患者心烦易怒仍作,为肝血不足,炒枣仁加倍至120g。红参至9g。继服28剂后复诊,诸症缓解,体健神佳。
按:(1)患者以“眠差”为主症,兼有劳累则加重,伴腹泻、呃逆、口淡、纳差、舌边齿痕等为脾胃虚弱,坤阴下降之象。但有兼见面红、时心烦为阳明胃不降,即坤阳不降之征。然失眠总属阴阳失和,病在阳不交阴也。兼有脾胃气虚和火热上亢,何理?盖《素问·逆调论》中早有解释,“阳明者胃脉也,胃者,六腑之海,其气亦下行,阳明逆,不得从其道,故不得卧也。《下经》曰‘胃不和则卧不安’,此之谓也。”胃气以降为和,若胃气不降反上逆则为“胃不和”,伴有脾气不升。胃为“六腑之海”,主一身之气血;又脾胃居中焦,为阴阳升降之枢纽。气逆在中则表现为呕吐、呃逆、腹泻等。升降失常,阳气逆乱,以火热之症表现于外。盖病机总为寒热错杂、虚实相兼。
(2)半夏泻心汤主治寒热错杂之痞证,为小柴胡汤证误行泻下,损伤中阳,少阳邪热乘虚内陷,以致寒热错杂,而成心下痞。该患者具有半夏泻心汤的主症,即腹胀(痞满)、腹泻(下利)、或呕吐;又具有寒热虚实错杂的病机。这是从症、证选该方的理由。
(3)组方义理,系以《灵枢》半夏汤为准绳。《灵枢》曰:“阳气满,不得入于阴,阴气虚,故目不得瞑,饮以半夏汤,阴阳既通,其卧立至”。针对不寐之主要病机---阴阳盛衰,升降出入失调。半夏固有和胃化痰之功,因其喜生于半阴半阳的环境中,能和胃气而通阴阳,为调和阴阳之品,在此方中即是交通阴阳,使阳入于阴而寐。故清半夏重用30g为君。临床用名有生半夏、清半夏、姜半夏、法半夏、半夏曲、炒半夏曲之别。黄连、黄芩性味苦寒,功能清热燥湿;且黄连为入心经而清热安神之佳品,黄芩则可厚肠胃而清热邪。易干姜为生姜,合半夏以辛开,又护胃安中。上四药寒热并用以和阴阳,苦辛同调以畅气机。改人参为红参,温中健脾。改炙甘草为诃子,因诃子之用同于炙草,补脾和中、调和诸药而偏于收敛,有收阳入阴之效。改大枣为炒枣仁,意在安神之用。枣仁有很好的安神作用,其安神在于养血、清热、敛阳,其补厥阴之血,能以阴制阳,血舍魂,血既足,则魂自守,自然能寐。又以炒者入药为佳,不寐之虚实证均可使用,盖剂量是其疗效的关键,吾在临床中以60-120g为常量,甚可用至200g以上,且安全无毒。
验案二:痤疮
张某某,女性,26岁,学生。面部粉刺反复发作6年,春夏季节重,伴有背部广发粉刺,时痒,曾服大量清热解毒中药而未效。细问,知其平日四肢末端欠温,天稍凉则明显;同时手脚心热,入夜尤甚。现颜面潮红,皮肤灼热,痤疮以脓疱为主,挤压有白色米粒样分泌物排出、时常便秘、舌红,苔薄黄边齿痕,脉数。诊断:痤疮(寒热错杂)
处方:清半夏30 黄连15 黄芩30 丹参30 生甘草15 白芍15(g)生姜3片。水煎服,每日1剂。服14剂后,颜面、背部痤疮已愈大半,四肢末端温凉正常。后改水丸服1月善后,诸症悉平。
按:(1)“面部痤疮”为患者之主诉,盖其证属寒热不调,阴阳失和所致。四末为阴经与阳经相交调和之所,四末不温则因阳无所至,阴无所往,当属阳郁之四逆证。阳郁于内,心肾火旺,则手脚心热。此热之属性实难判定,当有虚有实,且实多虚少,悉其本质为郁热也,阳郁于内而不能向外宣发,而阴又不能内敛其性,故走诸阳之汇—面部;背部亦为阳主,故易发痤疮。又考虑痤疮之病的特点,多有火、痰、瘀之交错。盖医家见青壮年之痤疮患者,多以火毒概之,或求之以心肾火旺、君相不交所致,不知其外仍有寒热并存之因。
(2)半夏泻心汤主治寒热错杂证,具有寒热并用,辛开苦降之功。半夏,味辛,性温,有毒。归脾、胃、肺经。半夏生于夏之半,为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之时矣,故主阴阳开阖之半,关键之枢,在此用以调其阴阳,又有化痰、散结之功,且现代药理研究,半夏能抑制雄性激素的分泌。生姜可护胃,又可宣表散阳于外。黄连、黄芩苦寒燥湿、清热解毒、泻火于内。辛温之半夏、生姜、和上苦寒之芩、连,一升一降,气机调和;一温一寒,阴阳协调。改原方人参为丹参,取其活血养血之功,以去其痼疾之瘀血。用生甘草加强解毒之功,和白芍以敛阳,清厥阴之热。
验案三:瘦型糖尿病
陈某某,男,59岁。2009年11月18日初诊。患者于1999年因“口渴多饮、消瘦”入院,查血糖升高,诊断为“2型糖尿病”,饮食自控加运动疗法,同时不规律服用“优降糖”治疗,血糖控制不佳求诊。刻下症见:口干多饮,消瘦,近1月体重减轻8斤,纳食可,无多食易饥,胃脘痞满,时有肌肉掣动,睡眠安,二便正常。舌脉:舌淡红,苔薄黄,脉偏数。患者1999年发病前体型偏胖,70kg左右,今日测量165cm/51kg,BMI:18.73kg/cm2。查(馒头餐,静脉血)FBG:10.29mmol·L-1,2Hpg:20.05 mmol·L-1;糖化血红蛋白(HbA1c):8.9%.血压:130/70mmHg。血脂正常,尿肾功正常,眼底查无异常。西医诊断:糖尿病;中医诊断:消瘅(湿热伤脾)。
处方:清半夏15 黄连30 黄芩30 党参30 炙甘草15 (g),生姜5大片。
患者服上方56剂后,查HbA1c:6.6%体重2月增加7斤。
按:(1)患者虽以“口渴、消瘦”为主诉,但发病前最初表现为肥胖,而非消瘦,究其病因,由于过食肥甘,饮食自倍,则脾胃乃伤,肥甘厚味郁久化热,销铄肌肉,从而导致继发性消瘦。多食善饥、肌肤消瘦为消瘅的临床共有特征,近似于现代临床的瘦型糖尿病。消瘅病的病因病机是脏腑柔弱,气机刚强,内热消烁。杨上善(太素·卷第十五)注:“瘅,热也,内热消瘦,故曰消瘅。”张介宾《类经·十六卷》注“消瘅者,三消之总称,谓内热消中而肌肤消瘦也。”《灵枢·五变》指出:“五藏皆柔弱者,善病消瘅。”所谓“五藏柔弱”,指五脏的精血虚衰、津液亏乏。张志聪《灵枢集注》说:“盖五脏主藏精者也,五脏皆柔弱,则津液竭而善病消瘅矣。”按发病的情况,消瘅又分①原发性消瘅—起病时就以消瘦为主要表现的糖尿病;②继发性消瘅—由脾瘅演变而来的糖尿病。医者见瘦型糖尿病患者多以气阴两虚辩证,治之以益气养阴之品,然吾认为患者虽以五脏柔弱为表现,善调理中焦气机是关键,大气得转,脾胃得复,升降相因,元真得以通畅;同时也可以配以益气养阴之法。
(2)该患者以辛开苦降为法,黄芩、黄连两味苦寒药与半夏、生姜两味辛温药的配伍是辛苦相配,寒温并用。又合人参、甘草益气养阴以补虚,虚实兼顾。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阴阳之复,治以辛温,佐以苦甘,以苦泄之,以苦下之。指出了辛苦两类不同性质的药物可以合理配伍治疗疾病,辛苦合用实质上并非是辛苦两类药物简单累加。张仲景宗《内经》之说,开创了辛开苦降法运用于临床之先河,以辛温之半夏、干姜与苦寒的黄连、黄芩为主组成半夏泻心汤及其类方以及陷胸汤,是辛开苦降法的典范。辛开苦降法的明确提出,当首推叶天士。其在《临证指南医案》指出:“微苦以清降,微辛以宣通”,“苦寒能清热除湿 ”,“辛通能开气泄浊”,“辛以开之,苦以降之”,“以苦降其逆,辛通其痹”,并化裁出多个治疗脾胃及湿热诸疾的诸疾的“泻心汤”类方,精当地阐发了辛开苦降治疗疾病的配伍机理,拓宽了辛开苦降法的临床使用范围。朱丹溪的左金丸、《韩氏医通》的交泰丸、王孟英的连朴饮等,均是对辛开苦降法的补充和发挥。清代温病学家吴塘认识到“非苦无能胜湿,非辛无能通利邪气”,“苦与辛合能降、能通”,辛开苦降法,已日臻完善。
验案四:顽固性口腔溃疡
王某某,女,77岁,反复多发口腔溃疡10余年,频次几乎每月均有1-2次,无明显诱因,每次发生时伴疼痛难忍,服大量复合维生素及清热解毒、清虚热中药(如牛黄解毒片、知柏地黄丸等),效果不显(每次用药前3天有效,后逐渐失效而无法控制,溃疡多持续约10天)。此次口腔溃疡再发约1周,口腔、舌、唇粘膜可见多个点状溃疡,边周红赤;疼痛明显,溃疡创面数目不减反增,且日渐加重。伴有心烦焦虑、眠差,多食易饥,食后胃脘胀满,大便粘腻难下,2天1次。舌质红,苔黄白相间微腻,脉沉细。既往史:胃溃疡10余年(每年发作1-2次),糖尿病8年(注射用胰岛素,每天18U,血糖控制平稳)。诊断:口腔溃疡(湿热内蕴)。
处方:半夏30 黄连30 黄芩30 酒大黄9(单包) 炙甘草15 太子参30 炒枣仁30 (g)生姜5大片。服药2剂而疼痛已消,睡眠安好,服5剂而溃疡面已基本愈合。病人每月仍以糖尿病就诊,告知半年未复发生口腔溃疡。
按:(1)患者口腔溃疡多年,以“口疮疼痛”为主诉,结合其他兼症,是典型的热证,但其大便粘腻、苔腻,应属湿热。因湿热作乱,曾服清热解毒之品,盖热虽清,湿仍存,湿蕴藉而再生热,如此循环,恶相丛生,有损于脾,脾伤而运湿之职失司,则湿热更为乖张。祛湿之法众多,而湿热之在脾胃中焦者当以燥湿为先,配合健脾之法,加强脾之运湿功能。
(2)燥湿之法当选大黄黄连泻心汤,既能燥湿,又优于清热。用清半夏、生姜意在辛开和胃,协调阴阳,亦免苦寒伤脾之弊。炙甘草、太子参健脾以助运,以绝后患。炒枣仁安神只用。诸药合用,共奏燥湿清热健脾、协调阴阳之功,药中病机,收效显著。此中应当注意:其一,见热而仍用辛温之半夏,因半夏祛湿化痰之力优,且和寒凉之连、芩同用,意在于和法的巧妙运用。其二,实证仍用参、草,为“塞因塞用”之法,固本源以防传变,健脾以达自救之功。其三,酒大黄单包之理,大黄酒炙,既可清热通腑泻浊,又入血分而活血清热,但临床运用时虑其通腑之力强而需审势度量,单包时告诉患者自己把握好用量,当以每天大便不超过三次为度,尤其是年老体弱而又非大黄不可者。吾思量仲景之方,多以寒热药同用或补泻法同用,热证仍可用热药,重点在于佐治之理,考虑是当纵观全方之药性,切不可以单药而论,否则失去从整体观出方的思想。
经方新用的原则
以证候为处方的基本方向,当辨别寒热虚实,脏腑经络之不同;又得参考患者的主要症状,以缓解患者的主症为处方的目标、靶向;最后参考疾病的特点、发病阶段、转归的区别而考虑方药的配伍及加减;最后根据其病情病势,以及药物的性味寒温之程度,结合现代药理研究,确定药物的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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